早上是被官兵搜查的聲音吵醒的。樓下吵吵鬧鬧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
    小秋在他懷裏醒過來，迷迷糊糊疑惑地看他又看向衝進來的官兵們，手抓著他衣服下擺不放。
    紅露揉揉他頭，“麼什麼事兒，你再睡會兒也成。”又轉向衝進來的人，淡淡道，“幾位可否能稍出去一下。”
    衝進來的人本是被他相貌驚到，聽他這麼一表示便退出房間去下一間。
    換了衣服下了樓，想想獨留小秋一個不安全又忙了一陣子把他也帶了下來。
    樓下黑壓壓一片全是人腦袋。
    走到青墨旁立著，他周圍倒是空開不少地方，大家都不敢立他邊上。
    紅露稍稍撇了一眼，那發簪他還是收了下來戴在了頭上。於是笑笑，將小秋帶到兩人中間護著。
    三人這樣同行挺容易讓人誤會的，他卻也沒在意。
    人們看他容顏也隻當他是女扮男裝，但看年齡倒也不像是個八九歲孩子的母親。隻覺得這組搭配怪怪的，其他倒也多想不出來。
    三樓的房間出了樁命案，死相非常殘忍。小二卻說沒看到有人進出。
    原來是凶殺案嘛。
    紅露打了個哈欠，輕聲問青墨“那關我們什麼事。”他昨晚沒有睡安穩。
    “死者手裏抓了片黑布料子。”因此他們把人趕出來搜到現在。
    “那敢情他們手腳還真不利落。”幸好要緊的東西他都是貼身帶著的，也不怕被人摸了去。
    但是典型的夜行服料子被一把抓到又有何用。真是愚昧啊愚昧。
    搜查結果依舊是不了了之。官差們放話下來說一個都不準跑，把店門一關，準備著不抓出人來不罷休。開玩笑，李員外的兒子死在這種地方他怎麼的罪得起。
    “有沒有搞錯，該跑的早跑了，關我們做什麼。”
    “你話太多了。”
    紅露撇嘴。“是你想快點回你那山溝溝裏去吧。”冬天就快到了。蛇已經想回家了，再加他家裏公務對成山，因為他們家老大從來不做事。
    青墨沒有回應，拿眼睛瞪了一眼示意他跟上樓去。
    一連待了幾天待得好些人叫苦不迭。紅露是習慣了窩在一處不動的，天天帶著銀杏爬到屋瓦上曬太陽。青墨則是白天出去了就不見人。
    樓裏是每隔一天死一個人。鬧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想待。
    紅露摸著小秋的發，見他淡定的模樣覺得有趣於是問他是否害怕。
    小秋抬頭看了看他，搖搖頭，手環過他的腰，頭依在他胸口聽他緩緩的心跳聲，又靠著他緩緩睡了。兩人懶懶地睡在屋頂，陽光柔柔暖暖落在他們身上，時間靜默無聲。
    他知道在他身邊很安全。這個人是他可以依賴的，親人。
    紅露仿若歎息。
    雖然知道整件事情是怎麼回事兒，雖然青墨也想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但人間的事兒他們一向不插手。
    前些日子不知道去哪個寺廟請和尚超度的夥計帶著人回來做法事。
    三個妖精待在樓裏瞅著，他們現在看到這種道行的和尚早就不痛不癢。妖氣收斂早不是問題。
    幾個和尚羅嗦個半天說這裏是妖氣重陰氣盛種種種種危言聳聽得掌櫃和食客們恨不得摸出一把銀子就能了事。
    羅嗦的連青墨都要忍不住犯困冷眼藐視這群二五八萬模樣的小人物。被紅露這個懶鬼傳染了吧大概。
    冬天就快到了，作為一條蛇而言自然有點暈乎。
    鬧著鬧著衝進來幾個道士模樣的年輕人，叫著要進來捉鬼收妖。居然還拿出了貌似挺高級的法器。
    “前些日子跑出去時尾巴露出來了？”紅露戳戳他。
    “沒有的事。”青墨轉身進屋裏，“真煩人。”也不知道說誰。
    紅露眯了眯眼，起了壞心。
    跟在後麵的小道士拿著法器一個個指著都沒有什麼反應。突然之間卻顫動起來自己偏向掌櫃。嚇得掌櫃的大驚失色，幾個弟子一同包抄防備。
    樓上紅露手指勾勾，隨著青墨一起進房間準備打包走人。小秋則是像小雞仔跟著母雞一樣跟在他後頭。
    杯具啊，紅露想，以後就算想上花樓都要想想怎麼擺平這小東西。然後也就一步三晃地就進屋去了。
    他們有些朋友在人間混得還挺不錯，但也變得讓他們無法理解他們變得詭異的人生價值觀和古怪癖好比方說某種瘋勁某種狡猾。老妖們總是教育小妖別和人類混在一起，會被帶壞的，也不是空穴來風。
    青墨前些日子去找了其中某個大人物幫他開了張證明，又塞了幾筆銀子給掌櫃的和當差的。
    你看，隻要你有錢。要跑路還不是很方便的一件事麼。
    可掏腰包時紅露險些不顧風度奪為己用。他憑什麼怎麼就這麼有錢。他卻要吃穿都靠人家。
    孩子別不平衡，因為你太懶，而他天天幫人打小工。
    人家頂頭上司是山大王嘛。==
    拿著東西到青墨房裏坐下，紅露開口問他什麼時候走。
    “明早。”
    “還要等到明天嗎，道士在，都睡不安穩。”
    “你不是挺厲害的嗎？”樓下那些人到現在還在打打鬧鬧糾纏不清。
    紅露從懷中摸出朵紅桃來，苦笑，“隻是將朵花兒塞進他袖口裏居然也能辨識出妖氣。我本體就那麼十惡不赦麼？”
    青墨沉默了一會兒。“蒼華山這種地方生出紅桃確實不怎麼正常。”山上的植物氣息都很純正，和本身妖邪的紅桃是不同的。
    紅桃也不言語，自己記不清楚的事從哪裏開始去和別人說。
    道士們還是一間一間的房間想闖，無奈惹著了掌櫃的不讓給哄了出去。紅露笑得春回大地陽光燦爛，他沒想到自己隨意玩玩還有這等功效，歪打正著耍著人。
    青墨隻是淡淡告誡他別拿本體戲弄別人。“若他們真要追究，你的妖氣還是藏不住的。”縱然他們不怕與人對上，但畢竟還是想過平淡的日子。
    青墨雖然也很奇怪紅露的力量之強。紅露修煉到現在才不過六百餘年，居然已經能同已過千年的他相抗衡。也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麼。
    紅露自己是知道，就是這個吃字上吃出的問題。第一是小秋很慷慨。第二就是那個人的血了。但他還是記不得。那時太小，記憶都是朦朦朧朧隔了一層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