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妖王大壽還有幾個月，青墨本來跑動跑西忙得很卻突然被紅露叫來使喚接任，老大居然還同意了放人趕他跑路，說是留他一張冷麵在身邊還不如多留些姿色好的，況且他也想見見傳說中的蒼華山主。青墨想要拒絕讓紅露換個人，紅露卻咪咪眼笑開說蝴蝶說他更忙，要不讓小黃鳥來？
    於是他就閉嘴了。很杯具的，這是一條喜歡鳥的蛇。
    紅露施法將小秋的發色與眸色變成黑色，又將他的頭發整理了在後邊紮起來，前頭半長不短的頭發從兩邊滑下來，劉海微遮了眼睛。雖然還是有些亂，但比起之前的野人狀確實是好上很多。
    幾人也麼什麼行李，紅露隨意取了些花釀收在寶瓶裏預備當作賀禮。出生後不久一直釀到現在，氣味香冽得很。
    “有點寒酸。”青墨評價，“讓銀杏拿些果子去。”千年老樹結的白果是大補。
    “……”紅露又嘴角抽。“這孩子從來麼結過果。”
    “他挺大了。”青墨皺眉。
    “山上就一株銀杏你要他和誰結去……”
    “你就能產。”
    “%……&￥”紅露抽得更厲害了，果然和沒有植物知識的妖怪麼有講頭，“銀杏是雌雄異株的。”而他們這些樹種則本無性別之分。小秋的葉片展開角度相對較寬，很早他就知道他們的山主大人是男性的樹精。
    沒有正麵解釋青墨的問題，紅露完全不理會他的不理解，甩甩袖子準備讓青墨施法送他們一行人下山，他是真的懶得邁開腿。
    紅露和小秋兩個慢慢悠悠磨磨唧唧地走在大街上。一點也沒有顧忌他們自己的長相對旁人的吸引力。
    紅露雖然長得很清秀俊俏卻因為一雙桃花眼的關係顯得稍帶嫵媚，再加總是半眯著眼，神態慵懶安詳。
    小秋則是渾身都很精致，眼底又幹淨明澈得如一汪清潭，招人疼愛。
    外加兩人走起路來緩而優雅的模樣給人們種軟弱的錯覺。
    其實他們隻是不習慣走路。樹精們的行動力根本就是他們的死穴。不到關鍵時候根本就不懂得加速是什麼玩意兒。再者用法術逃命不是比用跑的來得方便麼。所以學走路幹嘛。
    歪理，這純粹就是歪理。
    磨嘰啊磨嘰的，每過一會兒青墨就要找間小茶點鋪子等他們休息。
    還是買輛馬車吧，省力又能免去行人關注。青墨想著。
    他被那些目光看得不自在的很。他們這三人行的模樣很像一家三口出來逛街的。看年齡卻又不像。導致人們猜測紛紛。
    紅露長得是很好。當年他們幾個還一起在山上瞎鬧的時候，他同蝴蝶就一直是中心，年紀小的時候總愛慕漂亮的東西。
    他後來卻不肯隨他們離開下山闖蕩去，精怪們最難打發的便是歲月與寂寞，紅露卻獨自留在山上，一留便是百年。
    買好了車，又買了好些有趣的玩物一同抱進車內，三人才向京城行路。他們準備坐在馬車裏帶剛出世的小銀杏瞧一下人類所居住的繁華世界，在紅塵凡間待上個把月。小秋卻依在紅露懷裏一會兒就睡著了。
    紅露摟著他苦笑著讓青墨把剛買的那些東西都收拾起來。小秋的身體實在是差得很。
    “小蝶說你們主人願意給他靈石玉液麼？”靈石玉液是修複身體虧損的靈丹妙藥。
    青墨點了點頭，看看小秋又看他，“你真是個怪人。”
    “大概是連帶感吧，心裏放不下……”
    青墨搖搖頭，“也罷，若要不夠我的那份也給你便是。”
    馬車行進到林子裏，夜裏車夫和馬都不肯再趕路，被青墨一腳踹了下去自己動手驅馬。青蛇的眼在夜晚透著點點金色，他細長的眉眼一眯，馬就渾身發僵。於是再一摸一拍，馬就乖乖再開始工作。一輛無人控製的馬車在林子裏跑的好不詭異。
    青墨回到車裏坐下。車子並不大，剛夠兩個人坐，雖然紅露抱著小秋隻占了一個位置，還是有些擠。觸碰到他們身體的溫暖。
    冷血動物的體溫總是冰冷冷的，就算是化作了人形還是比他們要低上些許。
    很舒服。他想。於是他也合上眼安睡。
    而那兩隻也合了眼正睡得香。臉上是無邪表情。
    不知道這次下山對他們這兩個常年遠離人世的樹精來說是好還是壞。妖精縱使有著凡人不能相比的力量，可肚裏的花花腸子卻總也比不上人間的魑魅魍魎。
    醒過來的時候晨霧漫漫，秋日的陽光從樹間參透下來營造出無比安詳美好的景象。馬已經在半夜時停下來，他們已在林子邊緣，再向前幾十裏便能看到下一座城市。
    青墨起身去捉些食物又找了些果子。對他來說花精喜歡的小糕點吃吃可以，但太久不食用肉類他是真的受不了。
    升起火烤了隻山雞，香味緩緩散開來喚醒另外兩隻。
    小秋已經很熟悉青墨，他拿水水地眼瞅著好奇著，無聲的討要著該是他的一份。
    紅露看著小秋在一旁微笑。
    在城裏訂了兩間房，兩人便帶著小秋在市集裏玩。很少看到這些的紅露也顯得很興奮，和小秋一手一至糖葫蘆笑得燦爛。
    在玉石店裏頭看見支墨玉質地的發簪，紅露順手拿了過來付了銀子就要往青墨頭上戳。無奈身高差距畢竟還是有些，青墨一驚之下身板一移，一紮就偏。
    紅露撇了撇嘴，興味了然拉過他的手把簪子往上一拍，丟下句“收著吧你。”就拂了下衣袖跑開了。
    回去後想起來的時候他才踮了踮腳仔細給青墨戴上。青墨看著他神情專注的臉表情尷尬。最終還是低低歎出一聲謝謝，卻拉開了彼此站立的距離。他的太過溫柔，讓他害怕。
    青墨有些冰著臉，其實他是高興的，卻也隱隱地覺著不安。有那麼一絲從前大家處在一起時溫暖的感覺讓他留戀，那是那時不懂得現在卻覺得珍惜的幸福。不安的讓他以為他會樂不思蜀直到忘掉那隻鳥。
    於是晚上進了房間後青墨沒有再出來過，晚飯也是送進房間就了事了。
    紅露一半是不解一半卻又敏感，他暗自笑笑果然是叫錯了來接他的人，青墨極品悶騷男一個，若是蝴蝶過來倒是真正的坦誠自在。
    他是真的很想問小黃鳥，每次被青墨拿那雙冰冷冷蛇眼盯的渾身發毛時有沒有從中察覺點別的什麼。
    小黃鳥每次都被天敵本性嚇的小心肝亂顫，雖然他平時一直標榜自己眼神銳利看一個一個準。
    於是他們一群人都覺得青墨很杯具。
    可青墨不讓他們參與這事兒，悶騷男發起難來彪悍得很。他們誰都不想逼急了他，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
    結果一直到如今他們也還沒有修成正果。
    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區別呢，精怪總是寂寞地任東風暗換流年。於是也都願意多上個伴兒陪著說說話或者一起行路，至於多久之後的好合好散或者鬧僵全然是兩碼事兒。
    青墨卻是典型的死心眼，見鳥兒怕他便不見鳥兒。紅露覺著當真是可笑至極。但真的見到他時卻又笑不出來。
    蝴蝶經常同他說，等你也和他一樣跌進去再來想這些事吧。我們吃飯去別理他們。
    又說，紅露你這家夥對誰都一樣溫柔才是沒心沒肺。
    他對他們都好，但是對小黃鳥不如青墨，對蝴蝶不如狐狸，對誰都不如他們的誰。和山上眾妖感情也都還好。真正知心的死黨卻不多。
    很糟糕，但他的心確確實實的空了千年。
    如今對著小秋也不過是本性使然吧。
    什麼時候才能想青墨他們一樣對著一件事一個人有所執著有所追求為斯萬難不辭？
    可早就知道本不是他的而必然會離開的人，又為什麼要竭盡全力去挽留，讓他留在自己心裏？蝴蝶是這樣，蛇是這樣，其他人也都是。因而他從不期待從不等待也從不曾得到。
    但現在的他不希望現在正安睡在他懷裏的小秋離開。
    在每個城鎮裏如同走馬觀花的遊玩再離開，各地的風情入眼，久而久之原本的生疏化為習慣的了然。對於人情世故，他們終於開始逐漸了解。
    紅露想守著著讓小秋好好的長大，又怕他被紅塵迷了眼，識錯了人。
    青墨看見他的母性情節就搖頭。花精就是花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