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心之塚(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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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柏為席,白水為塚,虛狼和風際蓮給靈蛇的葬禮,隻能這般儉樸天然;逝者的長兄閉眼投下火把,烈焰衝天的木排溯流而下,愈飄愈遠。
    虛狼頹然跪倒在河岸,幾乎跪成靜默的化石。
    風際蓮怕他積鬱過甚,耗傷肺氣,拍拍他的肩,“你讀過那麼多詩書,總該為他做篇悼亡賦吧,也不枉你們兄弟一場。”
    他們身後的矮樹叢突然一陣騷動,原來是被火光驚擾的野兔竄進了林子深處。
    虛狼縱聲長吟,“有兔爰爰,雉離於羅。爾生之初,世與爾無尤;爾生之後,逢此百罹。不見靈郎,憂心中藏。淋漓一賦,維以告哀。尚寐,無呲!尚寐,無覺!尚寐,無聰!尚寐!尚寐!”
    尚寐尚寐!還是睡吧!睡吧!別再去聽,別再去感覺,別再枉動。
    風際蓮心頭一片酸澀,夜風吹散了虛狼泣不成聲的的吟誦,卻吹不散她心中的陰雲,離世的人們可以安心入寐,而活著的他們,依然要奔赴這看不清前途的旅程,途中荊棘遍地,動則傷,思則苦,聽則亂。
    拂曉的天色是近於灰的白,看樣子可能是雨天。
    虛狼扶著樹幹站起來,感覺小腿酸麻得像有萬蟻在噬咬,他深吸著清冷的空氣,想讓自己保持清醒,不料腹中一陣絞痛,隨即天地都旋轉起來。
    “虛狼,虛狼!”風際蓮撲過來攙住他倒下的身體,在他耳畔慌聲叫道。
    風際蓮不斷甩著馬鞭,追電全力奔馳在石板道上,幾乎看不到金蹄何時落地。
    清早的街市行人寥寥,偶爾聽到“吱呀--”一聲,有早起的住民推開窗軒,邊打哈欠邊往外潑水,到天色大亮時,街道已被清水洗了一遭。
    這裏地膏豐潤,民風淳樸,且瀕臨運河,驛道通達,是交通要塞;如今天下門閥割據,此地歸張氏一閥管轄。
    風際蓮猛地勒馬,張閥。。。修見的好友張將軍不是正好在此?
    從馬車上跳下的女子雖鬢亂釵斜,卻難掩氣質的高華,她從石階飛踏而上,眼力強些的右侍衛識得竟用了極難練的輕功--“燕掠空”;他持劍上前一步,剛要詢問,那女子便又急又快地自報家門,“在下是風際蓮,求見你們將軍,有傷者在等著,麻煩你們快點通報。”
    張府裏的大夫是個脾氣有些古怪的老頭,給病人看診時最不喜有“閑雜人等”在場,風際蓮他被一句“死不了”給堵了出來,記得府上有片瞭望台,是個開闊所在,她也不需人引路,自己走去那裏一吐胸悶。
    陰雨天氣,視線所及,隻是一片渾濁的灰蒙蒙,風際蓮微微仰頭,感覺幾縷涼意鑽進脖頸,很快,雨點便連成了細絲。
    無邊煙雨細如愁。
    風際蓮不知道,為什麼她費心地想忘記,卻總在不設防的時刻與他詫然相遇。
    冷雨被阻隔在四十八骨的油紙傘之外,風際蓮轉身,觸目是青色的衣,黃色的裏;好像所有思而不得的故人都會身著青衣黃裏,顏色不是太冷,也不是太暖,恰好熨帖思念的溫度;不是太濃,也不是太淡,恰好是惆悵的味道。
    撐傘的男子遠遠看去,頎長的身影似一闋清詞,淡然寫在霏霏細雨中。
    近看,他常舒的眉,帶笑的眼,似一幅水墨丹青的寫意河山,叫人描述不出具體的好處,卻偏偏難以移開雙目。
    飲酒至微酣,賞花至半開,是人生難得的美妙況味,而和尉遲時與相交,也會得到相似的感受。
    “尉遲時與?”風際蓮輕啟皓齒,微微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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