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是愛我的是不是？你和那些人不一樣，不是為了利用才對我予取予求是不是？”靈蛇拉著他的袖子，孩子般認真地問道，虛狼一臉嚴肅地並起二指起誓，“是。”
    靈蛇慢慢微笑起來，他的笑像一場水煙飄渺的夢，輕忽而不可捉摸；虛狼隱隱有不詳的預感，忙道，“靈蛇，靈蛇？你怎麼了？”
    靈蛇不答話，隻瞟了眼灌木叢後麵的風際蓮，那裏有處窪地，她割倒長長的蒲草，均勻地鋪進窪地，將四使的屍首搬到簡易的草席上放平，內力灌入長劍，劍風揚起塵土，沸沸揚揚地灑在逝者的麵上，身上。
    “殺手的歸宿多半不是橫死鬧市，便是曝屍荒野，我們早看淡的。”靈蛇漠漠然道。
    虛狼皺起眉，“話是這麽說，但他們畢竟是人呐。”
    “說的也對。。。隻要是人，就總想追求生存以外的東西。”靈蛇臉上浮現滄桑和迷惑交織的神情，像一個慧根愚鈍的僧侶，曆盡了滄海巫雲，卻終不能超脫涅槃。
    “你。。。喜歡她吧？”靈蛇緩聲問道，他的神色有些痛苦，仔細看的話，會看到一絲烏氣正爬上他細致的麵頰，並在額間彙聚。
    虛狼被這話嚇了一跳，“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小鬼，你才十六歲哎。。。靈蛇，靈蛇，你怎麼了？啊？你怎麼了？”
    子星般的瞳孔不可抑製地灰暗下去，靈蛇費力地抓住長兄的手，“不要。。。愛上她，你會遭到傷害。。。我和她是同一種人。。。我們是一陣從荒野吹來的風，流離至死。。。是我們注定的命運，誰也不能真正抓我們在手裏。。。不要追逐風，你們會一同跌落深崖。。。”
    “靈蛇，靈蛇。。。”虛狼驚慌地叫著，將他冰冷的手放進懷裏，徒勞地想讓它們再暖和起來。
    不遠處的風際蓮見狀大驚失色，飛身趕過來，“怎會這樣？”
    靈蛇澀然一笑，劍眉卻依然高高揚起，帶著利劍出刃般的驕傲決絕，“來之前我簽了生死狀，非殺了你們不可。。。他們讓我吞了毒藥，不帶人頭回去。。。就。。。就。。。”黑色的血大量湧出他的口，他劇烈地咳嗽，幾乎要咳出心肺來。
    風際蓮將掌心帖上他的後背，和煦的真氣被緩緩地輸入他的體內，將滅的生命之燈燃起最後一絲火焰。
    “大哥，我這輩子最怕黑和冷。。。可我大半輩子都像蛇一樣，活在陰濕的洞穴中。。。遇到你以後，我終於明白什麼是光，什麼是溫暖。。。”他強撐著說完一直想說的話，便放任自己漂流進一片未知的海，那裏有大哥的體溫包圍著他，真好，他安心地閉上眼，留下最後的遺言，“我死了，不要把我埋葬在墓穴裏。。。那裏又黑又冷。。。用火把我的身軀燒成灰吧。。。”
    “靈蛇。。。靈蛇。。。”虛狼嘶吼著叫他的名字，直至嗓子泣出鮮血。
    “為什麼？”虛狼不再哭喊，他睜著空洞的眼問風際蓮，“他為什麼要立生死狀？”
    風際蓮沒有移開手，方才她感受到掌下身體和一般人一樣是溫熱的，可最終他死在自己挖掘的洞穴裏。
    不知是回答，還是在自言自語，她低低地歎息，“因為他怕自己會對你心軟。。。所以用性命立下投名狀，逼自己去殺你。。。可最終他還是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
    “為什麼？為什麼？”虛狼依舊癡癡地問著，除了疾馳而過的風，沒有人回答他。
    他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直至看見了光，仍懷疑那是幻覺；他不敢相信虛狼是真的愛他，他隻想保護最後的驕傲，所以才用如此決絕的方式逼自己去打破幻覺，他是洞穴裏的盲蛇，陽光曾真切的照到他身上，他卻注定和溫暖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