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終於出來了……那個鬼地方真透不過氣來。”克什米爾誇張地伸了個懶腰，做了個擁抱藍天的姿勢，“啊，這兒的空氣真是清新，有種又活過來的感覺啊！比呆在辦公室真是好多了，天天在那看那堆醫學狂人申請批準醫學經費的報告我就頭疼。”
    阿米薩諾忍不住麵部抽搐一下：“不是吧，又申請……上次不是批過了一次了麼？”
    克什米爾一臉鬱色：“那種東西純粹就是燒錢，我根本就不想再去管他們了……偏生每次都要堵著我，害的我連辦公室的大門都不想出去了。這次除了尼格博士申請的人體器官什麼的……改造？反正一堆亂七八糟的專業名詞……不用管它。這次除了尼格博士的申請，連門格爾醫生都來湊一腳，他申請的是關於雙胞胎的什麼來著……類似於完美人改造計劃。”
    “額……這些東西可能麼？”
    “這要去問上帝。”
    對於克什米爾的抱怨，阿米薩諾絲毫不給麵子的笑出了聲：“你在耍冷嘛克什米爾？”鬼才信你那副虔誠的信徒模樣。後半句話被阿米薩諾吞進了肚子裏。
    “這都被你發現了啊，一點挑戰都沒有。”克什米爾笑的一臉壞意，看見阿米薩諾不讚同的表情時便軟化了下來，帶上了些許討好的意思：“好了好了，阿米薩諾，我們好不容易出來了，你推薦去個什麼地方打發打發時間如何？”
    阿米薩諾沒有說話，斜了他一眼。
    “咳咳！”克什米爾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一臉正色道，“不不不，我親愛的普德林中尉，我們是要為負傷的克裏安中士來買藥的。作為帝國光榮的勇士，在為帝國效命的途中受了重傷，我們身為他的上司，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阿米薩諾忍不住笑出聲，隨即很快又捂住自己的嘴，繼續擺出一副嚴肅的麵孔：“夏勒爾中校，說謊的人是不會上天堂的。”
    克什米爾倒是當真不以為然：“對於神而言，犯罪的行為並不代表罪孽；同理而言，善行也不是進入天堂的象征。”
    “異教徒，你這說法是會遭受到譴責的！”阿米薩諾假裝發怒道。
    一巴掌拍過去，克什米爾笑了起來：“你少來！最不相信神的人，明明就是你！”
    眼觀鼻，鼻觀心，阿米薩諾做出一副虔誠的基督教徒的模樣：“神與我們同在。每時每刻，我們要應該要以最虔誠的態度來麵對神對我們的考驗。”
    說完後，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如果真的存在神靈，請你們將救贖的曙光，灑滿整個世界吧！您的子民如此殷切地盼望您的到來，你是要如此糟踐他們的信仰嘛？作為馬丁·路德的擁護者，阿米薩諾和克什米爾對《舊約》有本能的厭惡，而如今《新約》不能得到推廣，這種厭惡變成了完全的否定——讓他們從異教徒變成了叛徒。
    冬日陽光分外晴暖，照在身上頗有種慵懶的感覺，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閉上眼，好好感受它賜予的溫柔。阿米薩諾和克什米爾就在這暖洋洋的陽光下笑的如同一名年輕氣盛學府生徒。此時，距離血洗令執行的時間，還有三個半月。
    誰也不會想到，三個半月後的奧斯維辛，會比地獄還來的慘烈。鮮血、廝殺、哀嚎遍野，人性被徹底磨滅，剩下的，是早已深種的肮髒欲望。
    但是現在，倆人都在享受難得的陽光和自由。
    “阿米薩諾，我想同你出去走走，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下，而不是如同老鼠一般在不見天日的地下膽戰心驚。”克什米爾的目光很深情，語氣也是再堅定不過的。
    這句話比簡單的告白更為打動阿米薩諾，他紅了臉，又冷著一副表情橫向克什米爾：“我這不是在陪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他這樣，倒是大有一副你若是真敢說不滿意，我就揍你的樣子。
    “是是是。”見阿米薩諾沒有反對的意思，克什米爾鬆了口氣，緊走幾步隨在阿米薩諾身旁，“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了。”
    阿米薩諾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但克什米爾還是眼尖地發現他柔軟的金發下，那豔麗的紅色染滿了他原本如白玉般的耳朵，在明明滅滅的陽光下，顯得分外可人。
    兩人一路笑鬧著，去了廣場看長出小嫩芽的盆栽，路過戲劇院時正好趕上一場演出，是莎士比亞的名劇——《哈姆萊特》。
    因為離演出開始沒多長時間，兩人便買了票進去等著。
    演出開始後不久，飾演女主角奧菲利亞的法國姑娘上台來，法國姑娘有一頭金白色波浪卷的長發，一雙幽深靜遠的黑眸，身材凹凸有致，奶白色的肌-膚在燈光的映襯下更為迷人。她的音色柔美，歌唱時的聲音如夜鶯般婉轉，並深富爆發力，有著穿透人心的魅力。隻可惜她的姿勢太過僵硬、死板，明顯就是新人。
    飾演哈姆萊特的是個比利時少年。褐色的肌膚，曲卷的黑發，一雙瀅澈染水的豔藍色，聲音渾厚有力，同那法國姑娘對唱時，那簡直就是聽覺享受。而且相較於“奧菲利亞”的僵硬，“哈姆萊特”倒是顯得從容的多，情感收放有度，舉止優雅，搶奪了全場人的目光。
    “咦……克什米爾，你看第三排左數第七個位置上的人。”阿米薩諾壓低了聲音，輕聲述說到，“今天遇見辛德勒的那家餐廳，就是他開的。那個東方人，我有些在意。”
    戲劇院裏昏暗的光線讓克什米爾隻能大抵看個輪廓，而且那個還是背對著阿米薩諾和克什米爾，克什米爾隻能看見對方消瘦的肩和明顯小於西方人的背影。
    “怎麼了？”克什米爾溫柔地詢問。雖然被阿米薩諾的那句“在意”給弄得醋意滿滿，但是再清楚不過戀人那天性冷淡的性子，那句“在意”僅僅是對那東方人身份產生的質疑。
    “很奇怪。他完全不像是日本人。”阿米薩諾咬著下唇，緊皺著眉頭，“也不像是韓國人……那他怎麼會出現在奧斯維辛？”
    “回頭去調查一下就好了。”克什米爾倒是不以為然。他習慣於服從命令，上麵並沒有下達指示要堤防這個東方人，線人也沒有傳來消息說他有異常，“蓋世太保”那更是安靜，若不是阿米薩諾提到他，克什米爾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
真的是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