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達夫《釣台的春晝》中成語的應用 第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4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原文片斷:
魚梁渡頭,因為夜渡無人,渡船停在東岸的桐君山下。我從旅館踱了出來,先在離輪埠不遠的渡口停立了幾分鍾。後來向一位來渡口洗夜飯米的年輕少婦,弓身請問了一回,才得到了渡江的秘訣。她說:“你隻須高喊兩三聲,船自會來的。”先謝了她教我的好意,然後以兩手圍成了播音的喇叭,“喂,喂,渡船請搖過來!,’地縱聲一喊,果然在半江的黑影當中,船身搖動了。漸搖漸近,五分鍾後,我在渡口,卻終於聽出了晰呀柔槽的聲音。時間似乎已經人了酉時的下刻,小市裏的群動,這時候都已經靜息,自從渡口的那位少婦,在微茫的夜色裏,藏去了她那張白團團的麵影之後,我獨立在江邊,不知不覺心裏頭卻兀自感到了一種他鄉日薯的悲哀。渡船到岸,船頭上起了幾聲微微的水浪清音,又銅東的一響,我早己跳上了船,渡船也已經掉過頭來了。坐在黑影沉沉的艙裏,我起先隻在靜聽著柔槽劃水的聲音,然後卻在黑影裏看出了一星船家在吸著的長煙管頭上的煙火,最後因為被沉默壓迫不過,我隻好開口1兌話了:“船家!你這樣的渡我過去,該給你幾個船錢?”我伍二“隨你先生把幾個就是。”船家的說話冗慢幽長,似乎已經帶著些睡意了,我就向袋裏摸出了兩角錢來。“這兩角錢,就算提-我的渡船錢,請你候我一會,上山去燒一次夜香,我是依舊要渡過江來的。”船家的回答,隻是恩恩烏烏,幽幽同牛叫似s一種鼻音,然而從繼這鼻音而起的兩三聲輕快的咳聲聽來,他卻似已經在感到滿足了,因為我也知道,鄉間的義渡,船錢鼓多也不過是兩三枚銅子而已。
閱讀欣賞:
“不知不覺”這個詞用在這裏說明作者雖想寄情山水,忘卻煩心之事,但卻總在不知不覺中,彙聚了一絲抑或是濃濃的荒涼淒冷及苦悶憤激情懷。這種不知不覺中湧現出來的情緒與夜半江邊的“靜息”相互交纏,讓人更感淒涼與悲哀.此語的應用讓作者的情與此時的景相融合,也在不知不覺中達到了喻情於景的境地.
"冗慢幽長”這個詞則表現的是船家初遇作者時對作者的態度,同時也為後文船家態度的轉變埋下了伏筆。
原文片斷:
到了桐君山下,在山影和樹影交掩著的崎嶇道上,我上岸走不上幾步,就被一塊亂石絆倒,滑跌了一次。船家似乎也動了惻隱之心了,一句話也不發,跑將上來,他卻突然交給了i一盒火柴。我於感謝了一番他的盛意之後,重整步武,再摸士山去,先是必須點一枝火柴走三五步路的,但到得半山,路既就了規律,而微雲堆裏的半規月色,也朦朧地現出一痕銀線來了,所以手裏還存著的半盒火柴,就被我藏人了袋裏。路是從山的西北,盤曲而上,漸走漸高,半山一到,天也開朗了一點。桐廬縣市上的燈火,也星星可數了。更縱目向江心望去,富春江兩岸的船上和桐溪合流口停泊著的船尾船頭,也看得出一點一點的火來。走過半山,桐君觀裏的晚禱鍾鼓,似乎還沒有息盡,耳朵裏仿佛聽見了幾絲木魚征錢的殘聲。走上山頂,先在半途遇著了一道道觀外圍的女牆,這女牆的姍門,卻已經掩上了。在柵門外徘徊了一刻,覺得已經到了此門而不進去,終於是不能滿足我這一次暗夜冒險的好奇怪僻的。所以細想了幾次,還是決心進去,非進去不可,輕輕用手往裏麵一推,柵門卻呀的一聲,早已退向了後方開開了,這門原來是虛掩在那裏的。進了柵門,踏著為淡月所映照的石砌平路,向東向南的前走了五六十步,居然走到了道觀的大門之外,這兩扇朱紅漆的大門,不消說是緊閉在那裏的。到了此地,我卻不想再破門進去了,因為這大門是朝南向著大江開的,門外頭是一條一丈來寬的石砌步道,步道的一旁是道觀的牆,一旁便是山坡,靠山坡的一麵,並且還有一道二尺來高的石牆築在那裏,大約是代替欄杆,防人傾跌下山去的用意,石牆之上,鋪的是二三尺寬的青石,在這似石欄又似石凳的牆上,盡可以坐臥遊息,飽看桐江和對岸的風景,就是在這裏坐它一晚,也很可以,我又何必去打開門來,驚起那些老道的惡夢呢!
閱讀欣賞:
"惻隱之心"這個成語引人思考.船家真的有了惻隱之心了嗎?他為什麼會有惻隱之心呢?為什麼作者在這個成話事前要加上似乎二字呢?細細品味,不難體會到,船家即使有惻隱之心也是在錢的作用之下。作者僅用了一個詞語就將人與人之間很冷漠的利益關係表現得淋漓盡致,刻畫得入木三分.
原文片斷:
空曠的天空裏,流漲著的隻是些灰白的雲,雲層缺處,原也看得出半角的天,和一點兩點的星,但看起來最饒風趣的,卻仍是欲藏還露,將見仍無的那半規月影。這時候江麵上似乎起了風,雲腳的遷移,更來得迅速了,而低頭向江心一看,幾多散亂著的船裏的燈光,也忽明忽滅地變換了一變換位置。
閱讀欣賞:
一個“欲藏還露”把多雲狀況下的天空描寫的真實自然,且很傳神。
原文片斷:
這道觀大門外的景色,真神奇極了。我當十幾年前,在放浪的遊程裏,曾向瓜州京口一帶,消磨過不少的時日。那時覺得果然名不虛傳的,確是甘露寺外的江山,而現在到了桐廬,昏夜上這桐君山來一看,又覺得這江山之秀而且靜,風景的整而不散,卻非那天下第一江山的北固山所可與比擬的了。真也難怪得嚴子陵,難怪得戴征士,倘使我若能在這樣的地方結屋讀書,頤養天年,那還要什麼的高官厚祿,還要什麼的浮名虛譽哩?一個人在這桐君觀前的石凳上,看看山,看看水,看看龍城中的燈火和天上的星雲,更做做浩無邊際的無聊的幻夢,我竟忘記了時刻,忘記了自身,直等到隔江的擊析聲傳來,向西一看,忽而覺得城中的燈影微茫地減了,才跑也似地走下了山來,渡江奔回了客舍。
閱讀欣賞:
"頤養天年""高官厚祿""浩無邊際""浮名虛譽"這幾個詞的應用一方麵表現的是美景引出作者悠然自得乃至忘我的感受,側麵表現景色的魅力;另一方麵在此作者也流露出了“倘使我若能在這樣的地方結屋讀書,以養天年,那還要什麼高官厚祿,還要什麼浮名虛譽,”的想法.以此抒發因對政府和社會失望、倦於抗爭,因而產生想要歸隱的情緒
原文片斷:
第二日侵晨,覺得昨天在桐君觀前做過的殘夢正還沒有續完的時候,窗外麵忽而傳來了一陣吹角的聲音。好夢雖被打破,但因這同吹草案似的商音哀咽,卻很含著些荒涼的古意,並且曉風殘月,楊柳岸邊,也正好候船待發,上嚴陵去;所以心裏雖懷著了些兒怨恨,但臉上卻隻現出了一痕微笑,起來梳洗更衣,叫茶房去雇船去。雇好了一隻雙槳的漁舟,買就了些酒菜魚米,就在旅館前麵的碼頭上上了船,輕輕向江心搖出去的時候,東方的雲幕中間,已現出了幾絲紅暈,有八點多鍾了。舟師急得利害,隻在埋怨旅館的茶房,為什麼昨晚上不預先告訴,好早一點出發。因為此去就是七裏灘頭,無風七裏有風七十裏,上釣台去玩一趟回來,路程雖則有限,但這幾日風雨無常,說不定要走夜路,才回來得了的。
過了桐廬,江心狹窄,淺灘果然多起來了。路上遇著的灘往的行舟,數目也是很少,因為早晨吹的角,就是往建德去跳快班船的信號,快班船一開,來往於兩岸之間的船就不十分多了。兩岸全是青青的山,中間是一條清淺的水,有時候過一個沙洲,洲上的桃花菜花,還有許多不曉得名字的白色的花,正在喧鬧著春暮,吸引著蜂媒。我在船頭上一口一口的喝著嚴東關的藥酒,指東話西地問著船家,這是什麼山,那是什麼港,驚歎了半天,稱頌了半天,人也覺得倦了,不曉得什麼時候,身子卻走上了一家水邊的酒樓,在和數年不見的幾位已經做了黨官的朋友高談闊論。談論之餘,還背誦了一首兩三年前曾在同一的情形之下做成的歪詩:不是尊前愛惜身,佯狂難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數東南天作孽,雞鳴風雨海揚塵,悲歌痛哭終無補,義士紛紛說帝秦。
閱讀欣賞:
"高談闊論"一詞雖然描述的是一些朋友們喝酒吃飯時的情景,但暗裏卻是在暗諷黨官們的是一群隻知吃喝和高談闊論,而不會腳踏實地的做實事的無用政客.充分顯示了作者對政府及其黨官們的不屑.
原文片斷:
直到盛筵將散,我酒也不想再喝了,和幾位朋友鬧得心裏各自難堪,連對旁邊坐著的兩位陪酒的名花都不願意開口。
閱讀欣賞:"各自難堪"一詞將作者與黨官們因話不投機所造成了難堪的局麵表現得真實而貼切.)
原文片斷:
正在這上下不得的苦悶關頭,船家卻大聲的叫了起來說:“先生,羅芷過了,釣台就在前麵,你醒醒罷,好上山去燒飯吃去。”
擦擦眼睛,整了一整衣服,抬起頭來一看,四麵的水光山色又忽而變了樣子了。清清的一條淺水,比前又窄了幾分,四圍的山包得格外的緊了,仿佛是前無去路的樣子。並且山容峻削,看去覺得格外的瘦格外的高。向天上地下四圍看看,隻寂寂的看不見一個人類。雙槳的搖響,到此似乎也不敢放肆了,鉤的一聲過後,要好半天才來一個幽幽的回響,靜,靜,靜,身邊水上,山下岩頭,隻沉浸著太古的靜,死滅的靜,山峽裏連飛鳥的影子也看不見半隻。前麵的所謂釣台山上,隻看得見兩大個石壘,一間歪斜的亭子,許多縱橫蕪雜的草木。山腰裏的那座祠堂,也隻露著些廢垣殘瓦,屋上麵連炊煙都沒有一絲半縷,像是好久好久沒有人住了的樣子。並且天氣又來得陰森,早晨曾經露過一露臉的太陽,這時候早已深藏在雲堆裏了,餘下來的隻是時有時無從側麵吹來的陰健庵的半箭兒山風。船靠了山腳,跟著前麵背著酒菜魚米的船夫走上嚴先生祠堂的時候,我心裏真有點害伯,怕在這荒山裏要遇見一個幹枯蒼老得同絲瓜筋似的嚴先生的鬼魂。
在祠堂西院的客廳裏坐定,和嚴先生的不知第幾代的裔孫談了幾句關於年歲水旱的話後,我的心跳也漸漸兒的鎮靜下去了,囑托了他以煮飯燒菜的雜務,我和船家就從斷碑亂石中間爬上了釣台。
東西兩石壘,高各有二三百尺,離江麵約兩裏來遠,乃報落台相去隻有一二百步,但其間卻夾著一條深穀。立在東台,可以看得出羅芷的人家,回頭展望來路,風景似乎散漫一點,而一上謝氏的西台,向西望去,則幽穀裏的清景,卻絕對的不像是在人間了。我雖則沒有到過瑞士,但到了西台,朝西一看,立時就想起了曾在照片上看見過的威廉退兒的祠堂。這四山的幽靜,這江水的青藍,簡直同在畫片上的坷羅版色彩,一色創沒有兩樣,所不同的就是在這兒的變化更多一點,周圍的環境更蕪雜不整齊一點而已,但這卻是好處,這正是足以代表東方民族性的頹廢荒涼的美。
從釣台下來,回到嚴先生的祠堂—記得這是洪楊以後嚴州知府戴巢重建的祠堂—西院裏飽吠了一頓酒肉,我覺得有點酩配微醉了。手拿著以火柴柄製成的牙簽,走到東麵供著尹‘先生神像的完前,向四麵的破壁上一看,翠墨淋漓,題在那裏的,竟多是些俗而不稚的過路高官的手筆。最後到了南麵的一塊白牆頭上,在離屋簷不遠的一角高處,卻看到了我們的一t泛新近去世的同鄉夏靈峰先生的四句似邵堯夫而又略帶感慨的朽句。夏靈峰先生雖則隻知崇古,不善處今,但是五十年來,像他那樣的頑固自尊的亡清遺老,也的確是沒有第二個人。比較起現在的那些官迷的南滿尚書和東洋宦埠來,他的經術言行,姑且不必去論它,就是以骨頭來稱稱,我想也要比什麼羅三郎鄭太郎輩,重到好幾百倍。慕賢的心一動,熏人臭技自然是難熬了,堆起了幾張桌椅,借得了一枝破筆,我也向高牆上在夏靈峰先生的腳後放上了一個陳屁,就是在船艙的夢裏,也曾微吟過的那一首歪詩。
閱讀欣賞:
作者在這裏的描寫是暗喻.文章表麵的意思是"翠墨淋漓"看著很雅,但實質上卻是一些"俗而不雅"的高官所為。這裏作者借此再次表達了對黨官們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