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朗朗天下(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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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月掛疏桐。
    公祖府,朱漆大門輕啟了微角,待閃過一人影隨又緊緊閉死,吱呀聲轉瞬即逝,再看時唯還是一扇厚重的門蒼古於那處,無光。
    內室中,綈素屏風後暖燈熏染,撲朔迷離。
    “公公深夜到訪不知因了何事?”借以暖光言下,公祖檠天剛從內寢出來,襟鈕尚來不及扣上。
    “第五言濁去了滄州,下了大工夫搜了我們好多證據,即日就要回京了如何是好。”眼見得公祖檠天一副沉穩模樣,蔡邑早已坐不住,一忙立起身子來蹙眉視他,聲音亦是細的似提到嗓子眼兒,“都是石料證據,一筆一筆記下的,若是交給皇上我們必死無疑啊!”
    “哼,黃頭小兒,乳臭未幹便要和老夫過不去,是找死麼!”眼神示意蔡邑穩落坐下,公祖檠天忽地冷笑,“公公,機會來了。”
    “什麼機會?”眉目漸疏,蔡邑一忙應上,然音還未落便是一個驚心,“公祖卿王想如何做?!”
    “洛明辰想置我於死地,沒那麼簡單罷。”餘光睨上,公祖檠天淺推了茶盞於他,方又啟聲,“借第五言濁的手豈不是更好。”
    “可是證據已經在第五言濁手上了,我們想得到實在不容易。”蘭花指仍是一翹,蔡邑驚至此處竟也有了滿身的冷汗。
    “第五言濁走到哪了?”眉梢微挑,公祖檠天終有所動,忙探身問下。
    “臨州,離長安不過兩日之距。”
    “看來我們要提前動手了。”冷勾了唇角,公祖檠天方是展目於他,眸光深冽,“你且去把賬本拿來,老夫今晚就要!”
    “公祖卿王的意思是……”蔡邑尚還是一頭霧水,小指翹至杯沿兒處,一忙問道,“真賬本我倒是一並帶來了,做假的賬本還在宮裏放著。”
    “要假的。”眉心隱了陰霾色,公祖檠天複又向蔡邑靠了靠身子,輕聲言下,“洛明辰既然如此想害我們,不如讓她得願就是了。”
    “可這假賬目怎般才能落到那丫頭手裏啊?”愈發聽不懂他話裏的話,蔡邑急的嗓子皆要冒了煙,尖聲道,“公祖卿王就不要兜圈子了,眼見得第五卿王就要回京……”
    “從他下手豈不更好。”淡端了杯盞,公祖檠天淺飲了一口茶方又虛目笑下,“公公,事已至此,全要怪那個洛明辰了,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實在是無退路了。”
    “當然要怪那死丫頭!”銀牙憤憤,於此時的蔡邑而言,沒有比那三個字更刺耳的名字了。
    “那公公敢不敢……”稍轉了眉目,公祖檠天放了杯盞,終凝眸於他,一字一句道,“不讓那個第五言濁再回來了。”
    “啊!”身子惶然一抖,蔡邑睜大了目看向公祖檠天,暖光映著側麵衝淡輕寡,是愈發的陰重,“第五卿王乃朝中權貴……”
    “公公可還記得皇上半年前南下微服出巡被刺時?”淡一笑,公祖檠天眸光隻鎖著蔡邑,須臾不動,“前段日子的行刺事件就這般悄無聲息了裏頭肯定有貓膩,老夫雖不知是誰做的,不過要把這一些列行刺事件擴大,卻是件跟容易的事。”
    “公祖卿王是想讓第五言濁於外被刺殺而死?”惶然又是一滯,蔡邑一忙插口,聲聲是顫,“混淆視聽倒是可以,隻不過皇上一旦查下來,馬腳不是更多?”
    “所以才要有賬本給我們撐著。”展目於窗外,一抹濃重的黑籠罩於全府,公祖檠天寂然一笑,終又輕言,聲音飄如齏粉,“我要替吾兒報仇,洛明辰一定要死!”
    月升月回,一晃二日碾過。
    淸睿王府。
    過蓮花拱月門數步,沿下曲尺回廊尋著一宅幽徑,亭榭皆靜雅,坊軒亦清逸,一環秋水映下半塘聽雨殘荷,因心秋意蕭而淡,入目煙光有若無,林蔭層櫛、樓台倒影之中,一抹嘉本堂戛然卷入眼簾,隱著書墨氣。
    “王爺,要用晚膳了。”珠簾半卷,暮兒向裏吱了一聲,眼見得安陵析痕正於案前讀書,忙回身緊鎖了門窗,方又轉眸輕道,“王爺倒是有閑心。”
    “閑也閑不過你呐。”唇角譴了笑,安陵析痕迎著漸漸西下的日光隨又掀了一頁,不經心於她,“不好好做你的內應,來我府裏做什麼?”
    “主子說這樣方便,也不易察覺。”輕噓了口氣,暮兒一忙上前,淺笑著,“我裝的可像?”
    “過了。”安陵析痕終是正目看她,然方一打眼忽又笑起,周身隻覺也是濃濃的脂粉氣,“你倒是越發庸俗了,想當初你偷來見我從不見你有過搽粉香,怎麼入了府當了丫鬟就偽裝的這般市井了?”
    “多謝王爺誇獎,你那個洛荀王妃如此精明,奴婢還不是怕被她看出來什麼。”言聲間暮兒淡一笑,終又恢複至冷豔常態,眉梢輕挑道,“奴婢倒是與琴棋書畫混了臉熟,想來日後我們即是密談也不用等到夜半無人時了。”
    “你們果真是一套一套的法子來對付本王。”手中持書力度稍減,安陵析痕凝眸於她,依是盈笑,然音落於耳內卻是極冷,“隻是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得知道,若是以後還敢言出今日膳食間的話來,就別怪本王救不了你。”
    “你家王妃看出來了麼?”虛眸迎上,暮兒一忙襲了步子至書案前,唇角微揚了弧度作以回複,“我怎麼沒看出來。”
    “青峽本就是邊塞,讀書人甚少。你裝的哪裏都像,唯識文吐字露出破綻來,是故意給她看的麼。怕她不懷疑你?”一把撂了書於桌角,安陵析痕忽蹙了眉心,唇際亦斂了笑,是少有的怒意。
    “是,暮兒——再不敢了。”甄了麵色低首應下,秋風透過雕窗呼嘯而過,暮兒竟是一驚,竟也化得心下凜冽。
    “執信一封告訴你家主子,若還想得到想要的,就必須遵守約定,本王並非不守規矩之人,隻若是你們先毀了合約,那就再不必相談,本王並不欠你們什麼。”旋身而立,安陵析痕遣了步子襲至窗根處,展目於外方又隨聲言下,“朝要動了,你家主子也不想在此時棄子吧。”
    “王爺可是察覺到什麼?”目光尋著他落至窗欞沿兒上,暮兒終又凸了眉心,“王爺說朝事不穩,可是指洛荀王妃又要動手了?”
    “第五言濁那邊怎樣了?”輕一回眸,安陵析痕並未接了話茬,隻淡負了手,循聲問下。
    “已在回來的路上,搜集了很多證據皆是從石料處下手順藤摸瓜集下的,想來第五言濁亦是個心細聰明之人,若是拿出來,公祖檠天便是死定了。”虛眸迎上,暮兒亦是清謹之色,隻再看不懂他眉下的神情。
    “你們可也得了一份?”眸光瞬時清冽,安陵析痕終是正目於她,方又淺道,“偷偷取來第五言濁的賬本子臨摹一番再放回去,該是難不倒你們的。”
    “是,吩咐取來的那本賬簿已在途中,王爺前晚不去朝賀特意吩咐下的,不敢不從。”輕垂了眸,暮兒忽也低了聲音,“此次主子不想再插手,想看淸睿王怎般做,隻是王爺也要有所分寸,萬不要讓你家夫人亂了計劃才是。”
    “這麼一個包袱你們竟真真是會丟,現下落到我手裏還不就是等著你們看笑話的。”袖籠中蜷了指尖,安陵析痕微一笑,心底卻是滑過一絲晦澀,借著殘風方又言下,“再等一日吧,公祖檠天或許會有動靜。”
    “若是沒有……”忽一抬目,眼見得他麵色變了黯然暮兒寂然一頓,遲了半日方又抿口輕道,“王爺還是早做打算的好,不然洛荀王妃怕是有危險……”
    “告訴你家主子容我兩日!”乍然出聲,安陵析痕緊蹙了眉心忽地視她冷言,“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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