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漩覺得越來越無法理解自己，用他的話說是，他覺得自己變得不可理喻。
    清晨在方可危溫暖的床上醒來，覺得自己越發的放任與慵懶。睜開眼，對方的目光正懶懶地落向自己。危的手很暖，觸摸到臉上的時候，足以將人的靈魂點燃。
    他輕托起蘇漩的脖頸，讓他枕在肩頭，然後緊緊地，緊緊地將那個纖瘦的身體摟在懷中。
    「親愛的，」他說，「今天不要上班了，好嗎？」
    「不好。」
    「給自己放個假嘛，蘇大律師，」危輕輕繞著蘇漩耳側的發絲，「今天可是情人節。」
    蘇漩微訝，他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世上還存在這樣一種節日。
    「快起床，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危自顧自起身穿上了衣服，然後就不見了蹤影。
    充斥著整個屋子的暖氣，將蘇漩與室外寒冷的空氣完全隔絕。他換上寬鬆的便裝，簡單地洗漱完，回頭走到陽台時才發現屋外漫天大雪。
    下意識地伸出手，雪片落在手心，瞬間便融化成水。
    看來還有一種花比花瓶裏每日更換的鮮花，停留得更為短暫。雪花。
    看著花園裏被大雪覆蓋的花草，蘇漩開始有些出神。
    一雙手臂從身後圈住了自己，然後依然是紅黑兩色的禮盒。
    「打開看看。」危說。
    蘇漩照做了。盒子裏裝著的是一支水晶玫瑰。
    「無論是花瓶裏的鮮花，花圃裏的植株，還是牆上那一片紫藤，早晚都有凋零的一天，但是水晶永遠不會枯萎。」危這樣說。
    蘇漩默默注視著眼前晶瑩剔透的水晶，許久。
    「水晶的確不會枯萎，」他說，「但也最容易破碎。」
    破碎，毀滅，隻是他沒有想到，一切那麼快就會應驗。
    他似乎被遺忘了，從情人節那天以後，方可危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麵前。
    天氣已經轉暖，很快就要進入初夏，而那個一直糾纏不清的人突然消失了。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習慣於他的存在，他的惡癖，他的劣跡，他的一切。而當這種習慣突然被單方麵地終止，隨之而來的東西，大概就叫做傷害。
    或許他終於還是厭倦了吧，畢竟，水晶什麼的，最後還是會看厭。
    蘇漩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一旁的女秘書邊整理著文件邊看著身邊的大律師。
    「蘇律師，怎麼沒精打采的？」
    「嗯……」蘇漩懶懶地用手托著腦袋，眨了眨眼，「最近眼皮老是跳。」
    「哦？左眼還是右眼？」
    「右眼。」
    「左眼跳財，右眼跳……呃……」
    「看樣子，我應該趕緊多買幾份保險，」他敲了一下手中的簽字筆，忽然起身，「我要出去一下，到點了你們就下班吧。」
    無論如何，就算是分手也好，蘇漩還是希望能聽他親口對自己說，把一切都結束，從此不再有任何瓜葛，不再是他的午夜情人，也不是掛著虛名的法律顧問。
    車子在方可危的別墅前停下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遠不如想象中那麼堅決，或許他會對自己說分手，說他已經厭倦，就像他拋棄任何一個情人一樣，但他會那樣做嗎？從認識開始，直到那一天情人節，他一直都在縱容自己，他的溫柔、他的體貼，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還是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隻是它的期限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