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殺戮與救贖（9）
    梵想起剛到山上時，見一這種神奇美麗的鳥，忍不住喜歡，便捉住一隻，拔下了一根尾羽。其後果就是億因此而受到殊連，被罰在此地麵壁七日。從此以後，梵就恨透了這種鳥類。
    “梵當時很喜歡這種鳥的羽毛吧，所以才會那樣做，隻是這種羽毛並不難求，幾乎山中所有的人都有，因為它每到秋季都會脫毛，就在後山，如果喜歡，在那裏可以揀到很多，還有一種神獸，七色鳥，他們的羽毛比這個要美麗與珍惜上千倍，如果用心，說不定也能揀上一根，所以，沒必要因此而受罰不是嗎？”億搖搖頭歎息道：“梵，沒必要為了心中的那點執念去傷害，因為你也會因此受傷害，那是師兄不想看到的！”
    梵的眼神黯淡，愧疚地道：“億師兄……”
    億搖頭，他微笑，如三月暖陽一般地柔軟：“梵，我隻想告訴你，你長大了，做事之前要仔細想想，看看到底是對或是錯，我相信梵天性純良，但太過純善就會被人利用，而且心中的仇恨一天不能化解，並會危害到梵自身，仇恨會讓梵迷失自身，而受邪魔控製！”
    梵抬起頭，眼神煜煜，口氣中充滿了驚喜：“億師兄如此關心梵嗎？”
    億點了點頭：“當然！”
    攤開手掌，一顆穎紅的珠子赫然出現在億的手心。
    “赤珠？”梵瞪大眼睛：“師兄您……”
    億笑笑：“別擔心，我才不像你一樣，會偷東西，是師父讓我給你送來的，擔心你功力太淺，受不得如此極寒之氣，看來，師父並不是真心怪梵！”
    “果真？”梵笑起來，露出尖尖的虎齒，帶著些許天真稚氣地微笑：“億師兄喂我吃……”
    億含笑無奈地搖頭，將手中的赤珠拋到梵張著的嘴巴裏。然後轉身離去。
    “師兄明日也要來看我！”
    “好——”溫軟的聲音已經遠在洞外了。
    梵裹著柔軟的裘氅，幸福地微笑。
    億站在崖邊，盯著下方深黑色的九幽冰淵，伸手折了一根凍得堅硬異常的冰柱，然後抽深不可測般的湖底投了下去。
    細碎響亮的破碎之聲，他看到那根冰柱在空中凝凍，湖底的寒氣而湧，巨大透明的冰柱連著湖麵與投入的冰柱迅速地凝成一個巨大的柱子，那瑩亮如水銀般的霧氣攪動著，一層層地包裹上去，凝成寒冰，直至數十丈之高。
    “嘻嘻！”梵從洞中探出頭來，看到那淩厲而起的巨大冰柱，然後眨了眨眼睛：“億師兄，你丟了什麼進去？”
    億微微一笑，揮手示意梵回去，不論丟什麼進去，都會出現如此驚天動地般的巨大動靜，他聽到梵模似發出破碎的聲音，隨後輕脆響亮的聲響，冰柱破碎如塵，揚起大量的冰屑飛沫，激蕩四濺。
    然後湖麵恢複了平靜，似乎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個遊戲他們玩了無數次，早就不新奇了，梵甚至能模仿出微妙微肖的冰柱瓦解之聲，但是億卻很少做這種事，他隻是在想，萬物皆有其存在的必要，但是他們這個神仙之地怎麼會有如此險惡的所在，到底有何用處？
    輕鬆的和風，此處，是後山密林，璃站在青石之上，林上有小門徒找一靈芝草發出的驚喜的聲音。
    風吹過她柔長的黑發，俏麗清冷的臉上帶著一絲的柔和，她沉溺於如此美景，然而那熟悉的靠近聲音讓她蹙了蹙眉。
    “師妹！”絡站在璃的身後，注視著那纖細的身影，風吹過她青色的衣袖，袂袂的風聲，總是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大師兄有什麼事嗎？”清冷的口氣，禮貌但拒人與千裏之外。
    絡略有點不自在地搖頭道：“我剛剛看到師妹一個人來這裏了，就過來看看！”。
    他將目光從璃清麗的臉上收回，站在她的身旁，迎著風，盯著數丈之外的石崖，風吹著兩人的長發與衣袖，如同一對絕塵於世的逍遙神仙。
    如此近的距離，璃的長發偶爾會被風吹到絡英俊的臉上，他嗅到風中有一股屬於璃的淡淡發香。
    “璃師妹不喜歡下山嗎？”絡輕柔地問，他看到風吹亂了璃的發，極想用手為她梳理到耳後去。
    璃盯了絡一眼，抿了一下唇：“師兄怎麼會說這樣奇怪的話來！”
    “沒什麼，隻是看到璃每次回來都不太高興——”
    “大師兄多慮了？”
    璃冷漠的一句話讓絡一下子不如該如何回應才好。隻覺得此刻氣氛尷尬，他總是在她麵前緊張得手足無措，才思枯竭。
    璃轉過頭，她並不看絡，她並非不喜歡下山，而是不喜歡殺戮，尤其是不問青紅皂白的殺戮，她想起今年在九幽閣上梵所說的那些話，要將天下間所有的妖都殺淨，真要那樣，人類就能如願地清靜嗎？她對妖沒有那麼強烈的恨意，因為她的人類至親都是由同是人類的流寇所殺，她所在的那個小村莊，僅僅逃出她一個人，女人被當眾奸淫後殺死，男人被破膛挖心，連嗷嗷的繈褓中的嬰兒也沒有放過，人類之間的殘虐，要遠遠超出了妖。
    眼睜睜地看過被人類焚毀的村莊後，她覺得醜惡的人心要比隻是想要吃人的妖怪來得更可惡，也更該死，所以在她看到草叢中那個無助的淚眼盈盈的小妖時，她的心會倏然柔軟。
    絡溫柔地注視著眼前的璃，她沉靜清冷的氣息，以及眼神中迷一樣的氣息深深地吸引著他，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貼近她心靈最近的位置，但似乎璃排斥著任何人的接近，包括他。
    絡的眼睛始終追隨著璃，所以他看到了璃放了那隻小妖，他沒有阻止，為她保守了這個秘密，但是卻不禁為她感到擔心，人類對妖的憐憫是不被允許的，尤其是他們，做為修仙一族，他們代表了普通人類的最至高的修為，即便最終不能修為仙身，但與妖魔的鬥爭是他們必須要履行的使命，不容違逆。
    這點擔心存在絡的心底，隻要他守在她的身邊，他相信，足可以保護她，讓她不受傷害！能如此近距離地守在自己愛的人的身邊，也是一種幸福！
    “無論人或妖，皆有生死，生命如此，天道輪回，有時候，殺戮也是一種救贖！”
    璃轉過頭，看著絡，奇異的眼神，似乎第一次看到絡。
    殺戳也是一種救贖，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姿態？隻有從那些掌握生殺大權的人嘴裏才能說出如此顛倒黑白事非的話來。
    這對於被奪去生命的那些亡魂，該是一種多麼高高在上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