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回過神來的，卻是井洛，他定定地看向井璃，深邃的眼中，卻是滿滿的不讚同。
    “惠王快請起，真是折煞老夫了。”莫衡忙上前欲扶。
    “莫相若是不允，我便長跪不起。”這井璃此番倒真是較上勁了，素日裏羸弱的身板直挺挺地杵在那兒，看得隨侍家仆莫不心酸難抑。
    “十一，你這…又是何必。”
    何必，何必？
    又是這該死的何必！
    為甚他們都告誡我何必，難道愛一個人，想要陪伴左右，想要長相廝守，也算過分，也算苛求？
    明明彼時還憑窗填詞、倚竹撫琴，相顧情濃，僅一昔，那些讓他百般珍視、久久回味的種種往昔，竟已皆成昨日舊事、過眼煙雲了麼？
    這叫他…這叫他，如何放手，又如何釋然於，一聲“何必”？
    “井璃……”莫衡柔和了語氣，卻不掩眉目中的為難。
    正在這廂僵持不下的時候，胭脂如救急東風姍姍來遲，低聲靠近莫衡說了兩句，她就乖巧地退至一旁。
    “小女醒了，還煩請兩位王爺去花園一敘。”
    莫衡有些疑惑，掃了一眼神色各異的二人，雖覺著不和禮數，但他也不是那迂腐之人，略一思索，仍是按照辭煙所說，將井洛和井璃領到了自家的花園。
    ***
    曲折蜿蜒的虯枝，從墨黑的土壤裏鑽出，沿著枯去的枝條，綿延而上，一路磕磕絆絆，終在細柔的藤蔓末端，催生出幾朵秀氣的紫色小花，於風中兀自瑟瑟。
    而就在這幾星羸弱的花朵下方，一個身著素白紗裙的女子，臨湖而立，背影纖細、長發低垂，風起袂漾，恰若蓮般靜放。
    井洛一行人甫入了園子，抬眼見到的便是這“一汪水碧繞輕寒，幾點煙紫撩人意”的美好光景，隻是景雖如此，情卻由心生，瞧那三人各異的神色，怕是心中所忖，也不盡相同吧。
    “爹爹。”辭煙看到莫衡身後的二人，一個福身，“見過靜王、惠王。”
    “不必拘禮。”井洛頷首。
    “煙兒你……”
    腦海裏突然閃過那句話，井璃欲要上前的急切步伐生生頓在了半空之中，在三人的注視之下，終是退了下來，仍站在與井洛平齊的地方，隻麵上的表情頗為複雜。
    “不知莫小姐找我與十一前來，所為何事？”井洛不疾不徐地開口，聲如珠玉落盤。
    “辭煙被劫的事，給二位王爺添麻煩了。”
    不待二人回答，辭煙接著道：“想必外頭的傳言，二位王爺也聽說了…”
    井璃見辭煙蛾眉間隱著淒然，心中不免又碾過密密的噬痛，剛要出聲，便接收到井洛投來的眼神，示意他勿要心急，暫且聽下去。
    “爹爹為此也費了許多心神，雖然那些歹人並沒有對辭煙過於為難，但人言可畏，此事又疑點眾多，辭煙不想給二位王爺帶來負累，所以自請去白溪寺禮佛，還望二位王爺能求得聖上同意。”
    “萬萬不可！”
    井璃再也止不住胸中焦慮，心之所至，口已言罷，臉色卻似又白了一分，還隱隱地滲出幾絲青灰來。
    “辭煙心意已決，還請王爺成全。”
    略略低著頭，本就不大的臉頰，被垂落的發絲又遮掩了許多，井璃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卻仍舊看不清辭煙，此刻的麵容。
    “禮佛是積善緣的好事，莫小姐堅持親去白溪法寺，我與十一自會盡力求得陛下的隆恩，隻是佛門比不得相府，終究是清寒了些，依在下愚見，十天半月尚可，日子久了，卻是要讓莫相放心不下的。”
    井洛望向辭煙，說得不緊不慢，湖風吹過，長袍款款，更顯溫和有致。
    “多謝靜王提點，辭煙記下了。”
    清涼的嗓音，叫井璃的強自挺直的脊背，又是怔忪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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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鄙人最近在勤更《緋色》，此文難免慢比龜速，各位見諒，但保證不會對《零落》始亂終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