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關之相府千金的閑言碎語還未完全褪盡，四方街上忽又盛傳這“京城第二”的美人要去白溪寺禮佛了，還是得了當今聖上的禦筆親批！恁地叫人吃驚不小。
    不過，這曦城的一眾百姓津津樂道的，並非是“禮佛”這一代表榮寵聖眷的肅穆大事，畢竟那宮城之內、相府深苑的事兒，不是他們能夠隨便置喙的，真正叫他們民心振奮的，倒是這次的相府征丁之事。
    原本這征選家丁，在繁華錦繡、官宦遍地的天子腳下，也是稀鬆平常得很，但若相府這般大張旗鼓，甚至正兒八經貼了告示的，卻是不甚常見的。
    這不，四方街心的布告欄前，又是一番熱鬧好看。
    “你說著相爺家一合氣就招20個家丁，月錢還是三兩銀子，這手筆也忒大了點呐！”
    “可不是說，你瞧這上麵寫的，都叫我有點動心哩！”
    “就憑你，得了吧!”
    王二瞥了一眼李大愣一身隱約的白花花肉光，嘴巴匝匝，不由露出幾分鄙夷來：“也不瞧瞧人家的要求，可是要身強力壯會拳腳功夫的，你呀，嘖嘖嘖，招去喂豬怕是還嫌抬舉呢。”
    王二的聲量有些大，引得一圈看稀奇的漢子婆娘，張嘴就是一陣哄笑。
    “我也是隨便說說罷了。”
    摸了一把滾圓的肚皮，李大愣呐呐地嘀咕，給這眾人這麼一笑，他那厚實的臉皮倒頗覺出熱燥來。
    “不過要20個呢，相爺家不是早年建府的光景，便有了護院麼？”
    “聽說啊，是招去陪送莫家千金去禮佛的，上次那件事兒，你們又不是不曉得……”人群中又湊上來一人，神秘兮兮的模樣，似是知曉幾分內幕。
    “噓…小聲兒點，叫相府的人聽著可怎好……”
    王二圓圓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個圈，伸了脖子逡巡了幾下，才又聚到人群裏去了。
    那廂幾個碎嘴的還在小聲嘰咕著，自以為人不知鬼不覺，豈知全叫布告斜邊角落裏，一個穿著灰布衫的青年男子給聽了去，他粗濃的眉毛似已有些發緊，冷而淡的茶色眼眸，不著痕跡地掃了幾人一眼，才不緊不慢地朝相府的方向踱了過去。
    話說這青年男子到了相府後門的時候，懸著朱紅大字的門外，已聚了百來號人，看身量，一個個倒是膀大腰圓、孔武有力的主，也有十來個體魄精瘦的，一看就知是厲害的練家子。
    喧鬧的人群，或三五一聚，各報家門，或趾高氣昂，獨睥眾人，惟他孑然一身，靜立於外，無聲無息，於周遭恍然不可覺焉。
    紅褐色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模樣溫和的中年男子，眼睛雖然不大，卻透著精明與幹練，喧鬧的眾人自是不敢小瞧，立即噤聲，朝來人聚攏了過去。
    “鄙人是相府的管家莫理，承蒙各位不棄，來我相府應征，如此大家夥便都隨我進去吧。”向眾位拱了拱手，莫理也不端架子，似是親和易處。
    眾人又客氣了一番，就隨莫理進了相府的後院，那灰衣的淡漠男子，自然也一同跟了進去。
    “此次相府征召的要求，想必各位也都看了告示，無需莫某多費唇舌，至於這所謂何事…”
    莫理掃了一眼全場，神色忽地嚴肅，“不瞞大家說，我家小姐不日要去白溪寺禮佛，隻因這路途遙遠，相府中又缺人手，所以才有此一舉，莫某在此坦言預先告之，諸位如有不願者，現在即可離去，相府定不予追究。”
    話音落下，寬敞的後院空地上，一群大老爺們個個垂頭自忖，間或交談幾句，切切低語，莫理也不喝止，顯得異常耐心。
    末了，終是沒有一個離去的，莫理似乎甚是滿意，臉上笑意滿滿。
    “雖說各位都願意留下，但畢竟此去路途不易，又關乎皇命幹係重大，接下來的測試，還是要憑了幾分本事的，還望諸位各顯神通。”
    測試的規則，其實很簡單，每個人領了自己的號牌，然後按單雙數不同，排成兩縱排，二人相對、自由搏擊，除不許使用武器外，招式路數皆不限，但點到即止，倒地為輸、輸者淘汰，贏者進入下一輪，如此往複，直至從中挑選出20個合格者，即可視為應征成功。
    比試的過程算不上慘烈，可這些應征之人也都似盡了全力，使出渾身解數要將對方擊退，或許單純是為了那三兩的月錢，或許是為了能進相府，多個機會一展拳腳，或許是為了……
    “那左數第三個，倒有幾分本事，第六個拳腳也還將就…”莫理正和身旁一個身材魁健的中年男子低聲說著話。
    “你看，那個穿灰衫，就右邊角落裏那個…”莫理順著中年男子隱隱發亮的目光看去。
    那個灰衫青年，看模樣不過二十出頭，招式雖然簡單直接了些，力道卻是掌握得不錯，迅疾又不失淩厲，他的對手雖也不弱，卻顯然比不得他懂得審時度勢，兩個回合下來，便被灰布男子給瞧出了破綻，一個提腿橫掃，就跌落在地。
    “確實是個可造之材，隻是……”
    “隻是什麼？”中年男子有心要招了這個年輕的小夥子，生怕莫管家不允。
    “沒什麼。”
    莫理作為相府的管家，閱人無數，什麼樣的嘴臉沒有見識過，隻眼前這個，明明是一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五官，可看在眼裏，卻不知怎的，總覺著有些模糊不清，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灰衫男子確是沒有惡意的，不然他的疑惑，也不會對袁成隱而不發了。
    一直到了落日西沉，這番比試才算結束，隻20人仍留在後院裏，其餘之人，皆敗北惜回，卻因領了半兩碎銀，對滿身的摔打劃痕，倒也沒有太多抱怨。
    “這位便是負責相府安危的袁護院，這幾日，袁護院會安排大家進行訓練。”莫理咳嗽了幾聲，鄭重地介紹道。
    袁成也說了一番場麵話，無非是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之類的，便要領了眾人去護院們住的地方，熟悉熟悉情況，再讓原先的兄弟們彼此認識認識。
    莫理自然同意，也別了眾人去向莫衡彙報今日征召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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