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踟躕的間歇，便聽見管家的聲音，低低地響在門邊，“老爺，靜王和惠王到府，已在前廳了。”
    莫衡皺起的雙眉，倏然一鬆，而後卻呲地一聲又緊上了。
    “有好戲了麼！”
    莫臨鳶的情緒，似乎總是轉得如此之快，前一刻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抑鬱模樣，這轉瞬已然又幸災樂禍，好看的桃花眼上挑出勾人的弧度，慵懶而恣意。
    “告訴靜王和惠王，老夫稍後就到。”
    “是。”管家答應著躬身退下。
    “鳶兒，你也不小了，那些陳年舊事，為父還是早些告訴你罷，免得日後……”
    莫衡卸了官場上的淩厲與防備，麵部溫和了許多，看著莫臨鳶，儼然是一位慈祥的老父，正對涉世未深的小兒，諄諄教誨、千叮萬囑。
    即便如此，一朝權臣的家訓，卻比不得尋常人家的溫情暖心，甫出口，已是觸目驚心，一字一言，飽蘸血淚，無一不牽動著整個家族的榮辱興衰。
    莫臨鳶的臉色漸漸轉白，抿著薄唇，一言不發。
    “鳶兒，這事情，便是這樣的。”
    拍了拍臨鳶的肩膀，莫衡繼續道：“為父終有一天會老的，餘下的事，你自己也要學著掂量，至於你姐姐……”
    莫衡歎了口氣，再也不說什麼，轉身朝著前廳走去。
    ***
    卻說前廳裏的二人，一個來回無歇走動著，白淨的皮膚上，微微泛著紅，前額還有隱汗浮出；另一個則是氣定神閑地品著手中的清茶，飽滿的指腹細細地摩挲著白瓷盅身，連玄色的長襟之角，都未曾有過半分移動。
    所謂關心則亂，一點不假。
    廳中的一番光景，管家在來時的路上，便告予莫衡了。
    “讓二位王爺久等了。”莫衡上前拱手。
    “丞相客氣。”
    “煙兒怎麼樣了？！”
    兩個聲線，自不同的方向，同時響起，一潤一涸，一徐一急。
    “多謝惠王關心，大夫已看過了，不妨事，小女喝過藥，正睡著。”
    “那我去看看她……”井璃還是放不寬心，作勢就要衝進裏院。
    “十一莫要著急，既然大夫說沒事便沒事了，你這般莽撞地闖進去，豈不憑白壞了丞相千金的閨譽。”
    “三哥，你……”
    聞聲忽地調轉頭，望向井洛，井璃水亮的眸光裏，分明寫著難以置信，驚疑與怨懟交錯不定、複雜莫名。
    “不知兩位王爺此次前來，所謂何事？”莫衡適時地開口。
    “關於令嬡之事，本王也聽說了，雖是市井流言，但……”井洛看向莫衡，似是斟酌著措辭，卻不掩其中篤定。
    一向謙慎的井洛自稱“本王”，神色嚴肅，威懾自成，聽之見之，莫衡井璃皆是一驚。
    “事發突然，老夫也有些意外，雖然小女隻是受了驚嚇，但是那些黑衣人的來曆及目的，尚不得而知，天子腳下存在著這麼一股不明的勢力，確實叫人放心不下。”
    “黑衣的事，本王已經派人在查探了，京城守備也加強了崗哨夜巡，莫相無需太過焦心。至於連累令嬡被擄受驚，是本王的過錯，本王願意……”
    “不行！”
    急促的一聲厲喝，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井璃的臉頰潮紅得詭異，白錦緞下的胸膛，更是起伏不平。
    麵對莫衡與井洛投來的目光，井璃不顧身後仆人的勸阻，仍是撐著桌案不肯坐下，對上二人的視線，稍稍平複了喘息，一字一頓道。
    “莫相，井璃深慕令嬡，其蘭心蕙質、溫雅嫻熟，令井璃傾倒不已，更幸得小姐垂青，遂今日鬥膽在此鬥膽…”
    未帶眾人反應，井璃一撩衣擺，倏地跪下，出聲鏗然。
    “天地可證，雪徑國十一皇子惠王井璃，願以銀鳳之禮，向大人求娶其千金莫辭煙，並在此立誓，一生一世隻愛她、敬她一人，永不背棄。”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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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四側，昔日同窗皆旁有良伴，惟鄙人煢煢獨立，孑然一身，不禁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