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盛宴與聚散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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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廳那邊人聲鼎沸,比慕莊任何地方都要亮堂。如果這個時候有敵人從角落裏飛進來,會不會慕莊上下加上那些什麼門派望族,全體被滅?
     如月什麼也不打算了,隻想趕緊找到那個男子,然後宴席結束以後趁著人多離莊。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雖然那不是個大好人,但也不壞。應該不會把她拐著賣了。
     反正戴著人皮麵具,加上換了裝束,應該不會有熟人認出來吧?她再次端著熱湯,尋找著同一個男子。她萬分小心著,遇到拐角的時候走到格外慢。
     師父啊,你到底去哪了?
    
     男子正愜意地靠坐在之前的那個長廊的椅背上,啃著手中的雞腿,另一隻手端著一盤烤雞。應該還會有百日宴,周歲宴什麼的吧。要不要在慕莊附近常住下來,等那些宴會?好久沒吃得這麼好了。
     “終於找到你了。”如月本來是想到她被打的地方碰碰運氣,又聽到了啃雞腿的聲音,朝著聲音過來,便看到了男子現在這副啃雞腿的模樣,真……那什麼……
     “咳咳——”男子吃得正香,聽到一幽幽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受到了小小的驚嚇,以至於嗆到。
     “你……”紫菜蛋花湯?還有藥味?以及淡得快沒味的月季香?是那個被打的小姑娘?“你,傷怎麼樣了?”
     “我沒什麼事了。”
     “如果你是來感謝我的,就不用了。誰見到了都會那麼做的。”他毫不客氣地出手端過紫菜蛋花湯,一口喝下,還砸吧了下嘴。
     旁邊那麼多人都沒有那麼做,就連你,還是在我拉住你以後才那麼做的。
     “你叫什麼名字。”
     “煥依。”
     “煥依?隻有名字?”
     “隻有名字。”
     “……”
     “……”
     “你會彈琴麼。”
     “會啊,我是個樂師。”
     “你真的是樂師。”
     “真的。”
     “彈得好嗎。”
     “還不錯。”
     “……”
     “……”
     “你當我師父吧。”
     “啥?風太大,我聽不清楚。”
     “你當我師父吧。”
     “……”叫做煥依的男子將盛湯的碗放到一邊,還有那盤吃得很幹淨的烤雞的骨頭。
     “你當我師父吧。”
     “嗝兒。不要。”男子吃飽了,別過眼去。
     “為什麼。”
     “這樣不好吧。慕莊的小丫鬟想跟著我學琴?你經過了莊主和管事的同意麼?到時候要是查出來了,我們被抓回來了,我該怎麼說?說你要跟著我學琴?還是我誘拐你?太麻煩了……”
     “師父……”
     “別,我不是你師父。”
     “師父……等會我會跟著你一起出去的。”
     “別,你這孩子怎麼勸不聽了呢。”男子一邊剔牙,一邊埋怨。
     “慕莊那邊我有辦法。你……我可以做你的眼睛,隻要你教我學琴。”
     “……”
     “……”
     “咳咳,你這孩子說什麼呢!什麼做我的眼睛!你看看我這美麗的大眼睛,還需要你做我的眼睛?”有些心虛,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應該可以相信你吧。我又換了一張人皮麵具,衣服也換了一套新的,還有發型等等。可是你還是認出我來了。那我隻能認為,你從來就沒有看見過我的容貌,是憑著嗅覺認出我的。而你隻能憑著嗅覺認出我來,說明,你看不見。”
     “……好聰明的女孩子。”
     “既然我這麼聰明,你就收了我當徒弟吧。”
     “……好吧,你是第一個認出我是瞎子的。先說好,我隻教你琴。”
     “盲人就算再厲害,也不應該有著像你靈敏的嗅覺,或者還有聽覺?你應該不是普通的盲人,就算你精通音樂。我有點覺得……你像是……”
     “像是什麼?”
     “你把你像是的那個職業的能力也傳授給我吧。”
     “你這算是敲詐麼。”
     “我想,反正你也隻會收我一個作弟子,因為像我這麼有天分的不多了。不如不要浪費了。”
     “你先說,我像什麼?”
     “……殺手。”
     “……”
     “……”
     “你這孩子叫我說什麼好呢?”
     “師父……”
     “好啦!教你就是了……你真是個人精。”
    
     滿月宴也無非那些,說完了客套話,就開始吃酒。然後是分發紅雞蛋。
     如鳶還沒來得及消化自己為什麼會知道紅雞蛋的含義,就被綠萼抱到正廳旁的偏室喂奶。如娘已經在那裏等候。
     這個時候已經亥時了。
     如鳶看這架勢,想到禮儀裏的百日宴,周歲宴……甚至是更遠的,咳咳。真是浪費人力物力。真不嫌鋪張浪費?掙錢也不容易,怎麼能這樣糟蹋了。莊裏的開支都是那個二叔負責的吧?他真不容易。
     “三小姐,要是困了就睡吧。娘說過的,小孩子嗜睡。”綠萼抱著如鳶,宴會的喜氣還影響著她的情緒。一雙眼睛黑亮亮的,在這晚上看,真恐怖。
     “是啊,記得二小姐睡了一天呢。”如娘接過話。
     我想她那是壓根不想參加這種舉辦者一廂情願,參加者動機不純的疑似聯誼會的存在吧。如鳶有些後悔怎麼沒有睡一天,虧她還有那麼半分的期待。算了,睡了算了。那場宴會,自己是怎麼看怎麼多餘。那些話跟那個大哥和那個二姐舉辦滿月宴的時候是一樣的吧?其實那些來參加的人也挺辛苦的。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一點不安。好像會發生些什麼。生怕一覺醒來,物是人非了。
     如鳶晃晃腦袋,想太多了。哪有那麼多物是人非可以給自己覺得不安啊。明天一覺醒來,肯定還是那麼陽光燦爛的一天,依舊熱得自己痛苦。
    
     如果這是冬天,那麼十有八九會有人認為是鬼魅出來覓食了。
     差距是是什麼,差距就是同樣一件白衣,白天穿像仙女,晚上穿像鬼魅。
     女子穿著一襲白衣,不顧這天色已晚,慕莊看上去像著火了一般,在慕莊偏僻的內眷住的後院附近不停止的有規律地往前飄。如果無視她牽著一個小男孩的話,真的會有人認為是鬼魅的。但是即便是牽著小男孩,也像是鬼魅,吃小男孩的鬼魅。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她停了下來。
     “霜刃?”一個黑影迅速竄出,不知來自何方。
     “是你。”黑影傳出了富有磁性的聲音,不帶感情。
     “……妹妹她,還好麼?”牽著的那隻手,不自覺地加大力道。
     小男孩似乎察覺到了女子的情緒,擔心又安慰般地牽緊。
     女子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回頭微微一笑,告訴小男孩自己沒事。
     小男孩開心地笑了。
     “白姑娘她,很好。”
     女子凝視著眼前的男子,似乎想要看出些什麼,但不知道是不是黑影隱藏地太好了,亦或者是女子想要早點結束對話。她牽著小男孩繞過黑影,往妹妹所在的地方飄去。
     這一副白衣女子飄行的畫麵,更應該出現在清冷的冬天,伴隨著微微寒風,烏絲與白衣翩躚。
     霜刃的弟子去向管事涵雅報告這件事了。霜刃掃了一眼女子飄去的方向,回頭繼續盯梢。
     女子路上偶遇抱著如鳶回鳶樓的綠萼,瞥了一眼,微微一笑,繼續飄行。男孩也靦腆友好地笑了笑。
     如鳶一愣,這個女子,似乎在哪裏見過……就好像……好像是……長大版的,二姐?如果二姐長大了,一定,就是這個樣子吧……
     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姐姐一般的感覺……
     如鳶的心思全部被女子拉走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小男孩。
    
     女子站在門外,這扇門的裏麵,是江湖上多少女人豔羨的慕莊夫人。也是,她唯一的妹妹,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和她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有些猶疑,有些尷尬,五味雜陳。欲敲門的手,停住,垂下。
     男孩乖巧地站在女子的身後,不急躁,不吵鬧,安安靜靜的。
     屋內燈火分明,屋外的兩人,影子落在燈火下的倒影中。影子很安靜地貼在地麵上,不移動,不打擾。
     “吱呀——”麵前關閉著的大門被人拉開,是出來倒水的上善。
     上善正打算倒水,結果一開門就被一大一小的兩堵白牆給小小嚇了一跳。
     “……”
     “……”
     上善知道她,是夫人的姐姐白兮兒。上善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小男孩。什麼也沒說。
     “上善,怎麼了?”屋內傳來甜而柔的女聲,聽得出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了。
     女子聽到了多年不見的妹妹的聲音,縮了縮,低頭看了看小男孩,似乎是受到了些鼓勵。上善見了,側過身去,讓路給她。她深呼吸,牽著孩子進去了。熟悉的布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
     白霜兒正在低頭給小女兒繡兔頭鞋,一邊繡,一邊想著女兒若是穿上了,會有多可愛。她勾起了嘴角,穿著針,引著線。
     白兮兒一步,一步。她望向多年不見的妹妹,凝視著。眼睛開始泛起了紅,在心裏嗚咽。腳步越發沉重。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的白霜兒抬起了頭。
     “……”
     “……”
     “啪——”手中的兔頭鞋不知什麼時候滑了下來,順著被子掉到了地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音。床上的女子一臉震驚,“姐……姐?”一陣平靜後,急急忙忙,想要從床上下來,她望著白衣女子努力向她那邊伸出了手。
     姐妹二人都紅了眼眶,白霜兒剛下床就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這個多年未見的姐姐。
     “姐……”哽咽著。她窩在姐姐的肩頭,一下子哭了出來。
     “妹妹……”
     “姐姐,讓妹妹好好看看你……真的是你麼?你來看我了麼?”她捧著白兮兒的臉,思念地凝視著。
     “妹妹真的很想你……真的……”
     “這些年……你去哪了?為什麼都不來找我?姐姐是不是還在生氣?生氣妹妹沒有聽姐姐的話……所以姐姐不來看妹妹了……姐姐,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妹妹真的很舍不得你……”
     白兮兒同樣思念地凝視著麵前的女子,是她最疼愛的妹妹。她撫上妹妹的臉,淚落了下來。
     “姐姐不怪你……真的……姐姐很早的時候就不怪你了……一直沒有來看你……是姐姐不對……不是你的錯……是姐姐……姐姐對不起你……姐姐沒臉見你……”
     “妹妹,這些年……你過得好麼?”
     “我過得很好,宇哥他,他對我很好……”提到丈夫,白霜兒微微有些臉紅。“他一直都對我很好,一直,一直,就像當初你看到的那樣……百年如一日的好。”
     “那就好……姐姐放心了……隻要他對你好,一切都好……”
     “那姐姐你呢?這些年……你好麼?”白霜兒關切地望著姐姐。
     “姐姐,也很好。真的。自從慕莊一別,姐姐,姐姐……霜兒,你還怪不怪姐姐?當初姐姐攔著你,不想讓你嫁給那個人,想要帶你回家……”白兮兒抓住妹妹的手,害怕妹妹還怪她。
     白霜兒拚命搖著頭,“妹妹不怪姐姐,是妹妹沒有聽姐姐的話。但妹妹不後悔,妹妹現在過得真很幸福,很心愛的人,有三個孩子……”白霜兒的臉上盡是幸福的樣子,目光開始溫柔起來。
     白兮兒聽到最後一句,心微微一抽,和男孩緊緊牽著的手更加用力。
     “霜兒,給你介紹一下,他是白夕……是……是……是我的孩子。”白兮兒用手輕輕拍了拍男孩,想讓他叫人。
     “霜姨好。”男孩靦腆地微笑,努力給對方一個好的印象。
     白霜兒笑著,盡力蹲下,摸了摸男孩的頭,“白夕,你好。我是你娘的妹妹。”她起身,用著有些埋怨的語氣,“姐,你什麼時候成的親,孩子也這麼大了……一直以來都不讓妹妹知道……若是妹妹知道,妹妹一定會帶他們去看你們的……嗯,姐夫是個什麼樣的人?居然能讓姐姐你屈身下嫁,姐姐你可是……”白霜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急忙蹲下身仔細端詳白夕,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嘴唇有些顫抖。“姐,你……難道你……你和我一樣……你……”失神地站起,疑惑而震驚地望著白兮兒。
     “是……我,和你一樣……也……”白霜兒似乎想起了些什麼,有些逃避對方眼神,別過眼去,“所以……所以……我明白了你當初的心情……姐姐理解你了……姐姐……”
     “姐姐!我當初那麼做,是因為我以為,你不會和我一樣……若是我知道,我……”
     “若是你知道,你也幫不了我……”
     “姐,族裏那邊……”妹妹擔心地望著姐姐。“姐姐,現在該怎麼辦?若是給長老們知道了……當初她們輕易放過我,是因為還有你……可現在你……”
     “姐姐知道。姐姐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姐姐,想要拜托你……”白霜兒拉起妹妹的手,“在這裏世界上,我能夠信任的,隻有你了……”
     “霜兒,幫我照顧他……”白兮兒頷首望向男孩,“姐姐拜托你了……”
     “姐姐說的哪裏話,妹妹一定會好好照顧他,一定會讓他快快樂樂,幸福地長大。”
     “那,姐……你是準備回族裏去受罰麼?”
     “嗯,我做錯的事,我會負責任的……幸好,你現在過得很幸福,不然姐姐,是多麼地對不起你。”她鬆開了牽著男孩的手,用雙手,抱著了白霜兒。
     她伏在妹妹的肩頭,懺悔般地,“當初姐姐不該打你的,看得出你現在很幸福,你很有眼光,他是好男人,把你照顧得那麼好……不像姐姐……姐姐知道了,姐姐現在知道了,愛情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姐姐說得太輕鬆了,因為姐姐不懂,什麼都不懂……姐姐害怕他傷害你,姐姐害怕你觸犯族規,姐姐害怕你離開姐姐……但是,你有你的路要走,你有你要陪伴一生的人,姐姐不再是那個你生命裏唯一的人了,我們家的……我們家的,霜兒,長大了,嫁人了,有孩子了……我們,現在的我們,都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我們了,你會一直幸福下去,姐姐也要回去了……霜兒,或許,今夜一別,我們就再也不會有交集了,或許,姐姐再也不會回來了……思琴和念瑟……念瑟要走了……思琴不要太傷心了……念瑟會一直記得思琴的……霜兒……姐姐愛你……真的很愛你……所以你要幸福……一直,一直地幸福下去……姐姐才會放心……”
     白兮兒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妹妹,深深地望著,用著同樣的眼神頷首望向男孩。
     一刹那間,以袖遮臉,轉頭大步出門,飛走……
     地上殘留著的點點水漬,蒸發到了找不到的地方……
     空氣中的傷感,越發濃烈……
     她看似平靜,緩緩蹲下,將白夕拉向自己,抱住他,“夕兒,乖,她會回來的……我們還會見到她的……你說是不是?她不會就這樣離開我們的……霜姨都不會有事,她就更不會有事了……你說……是不是……”喃喃自語變成了無聲地啜泣,她埋進男孩的肩頭。
     男孩就那樣站著,堅強地支撐著別人的哀痛。隻是默默地握緊雙拳,默默地在心裏滴血。他們在為同一個人痛苦,他沒有哭,很堅強地沒有哭,他隻是,默默地痛苦。
     他來的時候就知道是這樣了……
     他們知道的,都知道的,她,凶多吉少了……
     不然,她不會拜托別人的……
     她是那麼不願拜托別人的人……
     姐姐……
     娘親……
    
     滿月的第二天,眾人還沒有從巨大的歡喜中恢複過來,就必須要接受讓他們無法接受的事實。
     大公子慕子夜,二小姐慕如月,集體離莊跑路,不知所蹤。
     慕莊莊主大怒,兩個年齡加起來還沒及笄少女大的孩子失蹤了。而且原因不明。為此,慕莊莊主,聽風,飛燕,涵雅,霜刃,慕寒飛等人都參加了這次商討大會,就大公子和二小姐失蹤到現在下落不明一事進行了深切交流。負責莊內安全問題的霜刃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焦點。
     “霜刃啊,我真是看錯你了,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可靠的男人,若不是我也是個男人,說不定我們現在……咳咳,飛燕,你拍我做什麼?”聽風一臉不滿地望著飛燕,你為什麼打斷我嚴肅的審問?
     你那是嚴肅的審問?分明是幸災樂禍的調侃!飛燕瞪過去。
     我真冤枉。我那難得的一臉嚴肅就這麼被你給攪和了!聽風瞪回去。
     “咳咳——”慕寒飛無語地望著“打情罵俏”的兩人,當我們都是瞎子嗎?
     聽風和飛燕聽到慕寒飛提醒,默契地瞪過去,然後安分地像什麼事都沒有一般等待莊主作出指示。
     被兩人瞪的慕寒飛十分尷尬,好心變成驢肝肺了。
     “涵雅,寒飛,消息發出去了麼?”此時的莊主就像是被無數小鬼纏身,每時每刻都發出怨念的氣息,但是又在怨念的同時竭力地想要忍住那一臉明顯的憤怒和擔心不安。
     “給各大門派都發出去了,那些過夜的門派聽說後也答應在回去的路上幫我們留意。”涵雅回答。
     “我給生意上的夥伴都發了,相信應該很快就能找回來。”慕寒飛回答。
     “飛燕,霜刃,調查如何了?”椅子的扶手顫顫巍巍地抖動著。
     “因為這次連沒有收到請柬的人也可以吃酒,所以來了很多非有來往的人士。唯一一個沒有經過正門進入的,呃,客人……”飛燕瞥了瞥霜刃,“是霜姐姐的姐姐白兮兒……姑娘。”說罷,為自己文縐縐的回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霜刃沉默不語。
     某人猛然想起,至今聽霜刃說過的話,用一隻手就數的出來。便也不勉強了。
     “……飛燕,紫陌呢?”努力忍住咬牙切齒。
     聽到自己被點名的飛燕一驚,好不容易緩下來,“紫陌說她去占卜去向了。”
     “早知道她占卜,我們還發消息做什麼?”慕莊上下都知道紫陌的占卜是何其的靈驗。聽風一臉浪費的表情,為那發出消息而付出的人力物力感到不值。
     被所有人用不同眼神盯著的聽風,背脊冒汗。他捂住了嘴,表示再也不插嘴了。
     某人小心翼翼地,一副害怕豆腐掉地上的表情,“飛燕,上善那邊……”
     “霜姐姐她……還不知道這事。她還在床上躺著呢,從昨天晚上她姐姐走了以後,好像就一直昏睡不醒。應該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吧。”想起一直躺在床上沒有醒,一臉蒼白,雙眼紅腫的柔弱女子,飛燕的聲音愈發地輕,愈發地心疼。“我們,還是不要告訴她這件事了吧?她,再受不起打擊了……”
     “……”眾人一時無話。
     “那鳶兒呢?她沒事吧?”怨念著的男子,生怕這唯一在身邊的孩子也出一點點意外。
     “三小姐很好。”
     “那就好……等霜兒好些以後,叫綠萼帶鳶兒去看看她……”
     “嗯。”
     “霜刃。”
     一直沉默著的男子抬起頭,冷漠地望了一眼被小鬼纏身的莊主。
     “從今天起,在鳶樓附近增加護衛,聽風飛燕,你們也每天在鳶樓附近盯梢。鳶兒出來以後要跟著,要保持相當近的距離。”
     “嗯。”沉默的繼續沉默,臨時被提起的兩人應著。
     “……那位叫白夕的小公子……”涵雅提起一直被眾人遺忘的男孩。
     “喔……差點忘了。就讓他住子夜的房間吧。”
     “這樣好嗎?他畢竟……”涵雅還想說什麼。
     “不用說了,就讓他住在子夜的房間。哎……那個不成器的小子……”一想到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某人就五味雜陳。
     “就把他當大公子一樣看待,指不定比夜兒那小子成器多了。這孩子也夠可憐的。要好好待他……”
     哎……
    
     白夕跟著涵雅來到了慕子夜的住處。不像那兩位妹妹一般的三層樓,還外加一空中亭子。隻有平房,總共麵積還沒有那兩位妹妹的一半。這位大公子……應該心裏很不平衡吧?
     涵雅帶白夕走進院子,喚出丫鬟和小廝。
     “這位是白公子。從今天起,白公子就住在這兒了。待他要像原先待大公子一般。”
     “是。”眾人應著。
     大公子剛剛失蹤,還下落未明。莊主就安排了另一個人住在這裏。不禁讓丫鬟小廝們想入非非。
     白夕本就是敏感的孩子。何況還是在這種寄人籬下的情況下。即便是下了這樣的吩咐又如何,自己終究是不受待見的。
     本就和這些人沒有關係。
     因為自己是不速之客。
     其實一個人住在家裏也可以。
     家……沒有了娘,已經不是家了……
     已經不能再像原來那樣任性撒嬌了……
     不能給別人添麻煩了……
     因為自己是個麻煩,所以,她沒有帶自己一起去……
     而是帶自己來了這個地方……
     娘……
    
     床上的女子,安靜地躺著,一臉蒼白,雙眼紅腫,嘴唇也沒有了血色。
     他望向她,握著她的手。
     “她,再受不起打擊了……”飛燕的話回蕩在他的耳邊,在她身邊的人,都不可以說。
     不可以讓她知道。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了。她是那麼敏感柔弱的一個人。若是讓她知道了……恐怕是上善也救不回來了。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沒有照顧好,和她的孩子。明明知道她的身子是這麼地弱,怎麼還能讓她承受那樣的痛苦……
     要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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