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有太長時日可活，確定了無法懷孕的原因出在主人身上後，男人會馬上被帶走。也許是宅子後的叢林裏，總之從未聽見掙紮的喊叫。
    龐康把男人關起來後，回來房門，盯著門看了良久，又若無其事地走開了。她的精神勁頭好了一些，主人逃跑不成後，並沒有急著和過去一樣想盡辦法折磨龐康的肉體。龐琦也逐漸意識到，再怎麼折磨都沒有，隻要有血液，她就和沒傷過似的。
    龐琦在謀劃著什麼，這個計劃還有誌遠的參與。但誌遠認為龐康什麼都知道，她那麼優秀，如果不知道她們早就跑了。
    但她們沒有當麵露出破綻，想必龐康也沒法說什麼。
    誌遠把每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但每一天依舊找不到機會做。主人下令殺了龐康，再一次下令殺了龐康啊，誌遠每每想起主人的命令，便手腳冰涼。
    誌遠不過是在為自己找借口，不想殺龐康隻有動了情這唯一的理由。要不，她的機會多的是。
    龐康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緩慢得不像有心事，反倒像在醞釀什麼詩句。不一會，她的表情鬆弛起來，甚至還揚了揚眉毛，嘴角一抿，薄薄的嘴唇勾勒出煞是曖昧的笑意。
    “怎麼了，龐康？”誌遠自從回憶起過去以來，幾乎每句話都要加上龐康的全名。她不僅為了泄憤，還為了防止再一次的洗腦後，她連最重要的人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過幾天，就換。”龐康說，墨色的眉毛一挑，眼珠裏竟流露出些許欣喜，和往時截然不同，她解釋說，“做出一個決定後，真是感覺神清氣爽啊！”
    “什麼決定？”誌遠問，她為龐康的欣喜感到絲絲寒意，“換掉主人的決定？”
    龐康深吸一口氣，有什麼美好的東西正圍繞著她，並且讚許地看著誌遠，仿佛這個決定是誌遠做的，並且非常明智。
    “我需要——”
    “你需要殺了我，或者逃跑，”龐康一針見血地說，不見她表情變幻，一潭死水似的平靜，“我隨時候命，我已經說過，你不用三番五次告訴我。”
    龐康嘴角上翹，魅惑地笑了笑。顯然她不適合笑，笑掛在她臉上不過牽動了皮膚的幾根神經，顫抖著，隨時可能露出冷漠的模樣。
    誌遠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她淡淡地看著龐康，她的禮服黑得慎人，襯衣雪白耀眼，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濕漉漉的手套也是同樣的奪目。誌遠知道在龐康麵前，她注定是弱者，但她為了忠誠——那血管裏流動的，由她們劉氏學院帶給她的本性還在起作用——她決定做最後的挽回，盡管所有的挽回都是無力的。
    “沒有其它的辦法了嗎？”
    龐康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鄙夷地對誌遠說，“沒有，垃圾。”
    說完，她轉身輕盈地走出了房間。
    房間裏白色的、足夠兩個人在上麵折騰的床鋪，古老的木質衣櫃，可以看得到宅子外麵無垠天地的窗戶都沒有誌遠失落。
    坐落在牆角的穿衣鏡，映出誌遠孤零零的身影。穿衣鏡的旁邊，是胡桃色的同樣陳舊的五鬥櫃。五鬥櫃已經痕跡斑駁，但堅強地將自己最完好的一麵展現給人們，上邊一塵不染，是龐康給了它們年華過去後的尊嚴。
    五鬥櫃上的茉莉花嬌羞地扭動著，風從窗戶中進來，挑釁地逗弄著鵝毛般輕飄飄而潔淨的花瓣。
    房間裏出了花朵體現出生命的跡象外，其餘的裝飾都有陳腐的氣息。哪怕過了十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會改變的執著全清楚地刻在一桌一椅上，冰涼而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