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走不成的，龐康低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誌遠抽出腰間的匕首，刺向龐康。龐康側身，想抓住誌遠的手腕，不料抓得偏了，抓住了刀刃。
    “我來的不是時候，主人？”龐康握著刀刃還向龐琦欠了欠身。
    龐琦倏地攔在誌遠和龐康之間，推了龐康一把。龐康卻把匕首扯過來，順帶濺了一地的血。連誌遠都感受到力量抽離時掌心的疼痛，龐康卻麵不改色。
    主人臉色泛紅，既然又變得蒼白，她憤然離身，徒留誌遠和血淋淋的龐康麵對麵站著。
    “主人，請稍等片刻，晚餐很快就好。”龐康彎腰，行禮後肩上多了一個血手印。
    “我……”誌遠想身邊，卻被阻止了。
    “你做得很好，很忠誠。”龐康微笑地看著她，在四目相交時，龐康愣了一下，笑容凝固在臉上，久久不融化。
    心靈窗戶打開，喚醒了的記憶蠢蠢欲動，迫不及待地表達著情緒。誌遠不自覺地別開了頭，移開了鎖在龐康神經質般的敏感中的目光。
    龐康轉過背，叨叨地說，“這樣也好，都想起來了吧。”
    龐康又怎能真正地幫誌遠洗腦呢？她苦笑。也許她早就墮入了陷阱，在洗腦的時候不過是輕描淡寫地掠過。她想騙過自己，卻不料她洗腦似的障眼法讓龐琦看透，輕易地便喚起了誌遠的記憶，猶如捅破薄紗一層。
    “你根本就沒對我洗腦。”誌遠說。
    “是你太厲害了，衝破屏障。”龐康說。雖然結果一樣，但兩件事有著天壤之別。
    “你失職了，龐康。”有了記憶的誌遠，想起龐康當時告訴誌遠的要服從主人一切命令的訓誡，她並不是真的讓龐康承認錯誤並且反省改過，相反，她希望她能肯定自己的錯。
    “不要來教訓我喲，”龐康冷冷地笑了，笑得令誌遠渾身汗毛直立，“如果你認為自己有能力，隨時歡迎你殺了我。”
    宅子的大廳裏，她們倆是那樣渺小，而龐康的笑恰恰把無垠的空曠又擴大的千萬倍。誌遠和龐康的距離好遠，近在咫尺遠在天涯的視覺落差讓誌遠驚訝而悲傷。
    “我沒有想過那麼做。”誌遠站在龐康背後，相互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龐康不回答，走下階梯，腳步輕盈，淌了一地的學順著她走過的路拉出了一道鮮豔的軌跡。
    就在龐康快要拐進一樓的走廊時，誌遠問了一句，“你確定要換掉主人了嗎？”她不過渴望拖住龐康，不要讓這個修長病態的女人離開自己的視線，脫口而出的卻是白癡到極點的問題。
    龐康確實被留住了，她轉過臉，她的漂亮的眉毛一樣，用同樣響亮的聲音回應誌遠，“在你幹掉我以前，估計是你先被主人幹掉。”
    讓主人聽到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龐康決心換掉龐琦，她的死期不過是遲早的問題，龐琦若不是心中有數，又怎會匆忙地非要誌遠帶她逃跑。
    在龐康徹底消失後，誌遠才發現客廳裏還有一個男人。龐康回來了多久誌遠一點印象都沒有，就憑她的能力休想逃出龐康的監視，龐康是如此敏銳和經驗豐富。
    龐康的力量也許沒有想象中的強大，但誌遠不需要逃，她願意龐康以任何理由要了自己的命，雖然她對死亡也有本能的恐懼。她可以理解龐康執行命令的絕對，也可以接受龐康失手之類的藉口取走她的生存權利。
    男人屁顛屁顛地跟著龐康跑進走廊，這個可怕的家族殘害著一批一批人的靈魂，卻也引著一代一代的當家繼續做同樣傷天害理的事。誌遠沒有保留個人想法的權利，她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仆人，正如宅子裏的茉莉，換過一束又一束，沒有人記得哪一朵是否曾經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