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遠顫抖著取出剜下的肉，捧在手裏。
    顫顫巍巍地用手帕擦去麵前的血，刀上的血。
    紛爭就在她緩慢的行為中逐漸平息了，四下望去，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司徒的學生了。他們也都和這一桌一樣，站在屍體旁邊，鎮定得像個木偶人。
    其他無辜學生的屍體，躺了一地。但是很完整，除了喉嚨割斷外，沒有碎片。院長們推入大箱子，把屍體全部裝進去，當場封存好。
    這個箱子會綁上石頭，丟到河裏。
    而隻要還活著的，並且因為暈過去或者膽小而半個小時過去還沒有動手的學生，全部被搬上了餐桌。
    剩餘的，都是老師在忙活了。清理了現場，留著幾具已經被解剖的身體，學生們靜候著，等待成績的發布。
    校長說，“司徒晨，出來。”
    剛才幫助誌遠的司徒被喚出列，乖乖地脫去衣服，躺在新推進來的餐桌上。
    “如果你幫助了她，就等於給我們學校保留了一個不合格的種子。”說完又喚誌遠，“證明你是合格的。”
    誌遠麵臨的，是從冒著危險幫助自己的司徒晨身上剜下一塊肉。
    “校長，我做不到。”
    “那麼你就從明翔身上再親自挖出來一塊肉，吃掉。”校長威儀的神情不容抗拒，“選擇吧。”
    誌遠沒有猶豫，受過司徒的幫助，便被司徒的人灌注了力量，她幹脆利索地走到明翔身邊，一刀下去，挖出一塊正好夠放在嘴裏的肉，送入了口中。
    手沒有抖，眼睛也沒有眨。
    司徒晨重新換好衣服，站回他們桌邊。
    校長宣布，“從今以後，你們便是成年人了。”
    司徒晨，誌遠記住了這個因為善意而最終被所有司徒排斥的名字。因為善意，他差一點成為了司徒學院的恥辱。
    她而後再沒有和他對話過，誌遠在這一場意誌力的較量中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司徒晨則失去了所有的名譽。
    司徒晨的手臂上有觸目驚心的鞭痕，這是為猶豫而受的懲罰。
    從成年的一天起誌遠明白，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如果決定去做了，就得有承受後果的心理準備。
    她現在手握著即將送去給龐康吃的藥，卻已經是不同的心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這一幕居然會重演，讓她手持利刃再一次做殺人的事。她不如當年的稚嫩，在心裏萌生的理智的想法，便是順著心，秉持著本分。
    興許她不會是一個好仆人吧，就像當年的司徒晨一樣。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不重要，你知道不知道真相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執行，重要的是明確自己的立場——仆人。
    她端茶給龐康的手，不流汗，沒有顫抖。
    龐康床邊灑了一地的月亮，她蒼白的臉被映得可怖，直勾勾地望著月亮。
    蠟燭的火焰隨風舞動，龐康修長的身體線條如月光婀娜。她聽見誌遠叩門，深吸了一口夜晚清新的泥土香。
    “今晚的月色無與倫比，”龐康說，“好久沒見這麼明朗的月亮了。”
    “大雨把雲翳都散盡了吧，”誌遠將茶具擺好，“可以指點指點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