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香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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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春二三月,楊柳其作花。正是草長鶯飛亂花人迷眼的時候,三年一際的群芳會即將在煙花迷亂的揚州舉行,因而揚州處處皆是鶯鶯燕語,軟香溫玉。
    而此時,地處揚州最繁華地段的香榭甚是熱鬧,隻因它——是群芳會的主辦地。
    當修羅踏進香榭時,一股濃而不烈的幽香迎麵撲來,仿佛女子肌膚的誘人芬芳,溢滿整座大堂,曖昧的氣息令修羅隱隱皺眉。滿是歡聲笑語的大堂中央,是一位青衣女子在跳舞,舞姿輕盈曼妙,宛如一隻翩飛的蝴蝶。長紗襲地,輕紗蒙麵,偶然的一轉身,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清逸空靈,含笑時卻又透著十丈紅塵的嬌俏風流。
    然而正準備轉身的修羅卻是一下子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停止流動,難以置信的看著台上女子,腦中隻剩下一片空白,虛無的空白。
    “姑娘?姑娘?”不知何時,一身寶藍色錦緞長衫,衣飾華美突顯貴氣的公子來到了修羅的身邊,眼中滿是欽慕。
    修羅一動不動,恍若未聞。
    順著修羅的視線,公子不由得笑道:“這位女子名舞心,是香榭新來的頭牌,也參加了三日後的群芳會。不過本公子認為,她和姑娘相比,還是要稍遜一籌。”
    “舞心,舞心……”修羅聞言,渾身一震,直直的看著台上,語調卻哀哀的:“你怎麼會來這裏?你是想說……自己無心嗎?”
    公子一愣,道:“姑娘……”
    不待公子說完,修羅已然移動身形,沉默著,隨著台上女子款款離去的身影,不發一言。身後的公子麵露不愉,皺眉幾許,招手向身後的隨從耳語一番,隨即冷哼一聲離去。
    大堂後,是一片湖,岸邊楊柳依依,楊柳深處,是重重庭院。
    “葬心!”修羅驀地開口,一聲之後,卻再沒有了聲息。
    午後的風悠悠吹過,吹起不遠處青衣女子的裙擺,單薄的影子驀地停住,靜靜的佇立於湖邊,目光投向一池碧水。
    修羅躊躇著,走近,半響開口:“今天我接到一個陌生小孩的傳信,說你在這裏……可是你為何會在這裏?”
    “為何在這裏?”葬心轉身,拉下臉上的輕紗,一雙清眸含笑:“若不是這張臉還有用,我又怎會在這裏?”
    修羅的臉色立刻變了:“你這話是何意?”
    “何意?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葬心“吃吃”的笑著,銀鈴般的笑聲刺破了午後的沉寂。
    “本來我與師傅生活在深山之中,與世隔絕,生活美滿幸福——然後你闖進來了,中毒昏迷在地。我求師傅收留你,盡心的照顧你,把你當做唯一的姐姐,可是——”緊緊地盯著修羅微微顫抖的蒼銀色眸子,葬心的聲音猛的變尖,咬著牙指著修羅,狠聲道:“就是你!你殺死了我的師傅,那晚,我就在門外,親眼看到了你殺死了我的師傅!可笑你第二天還要辛苦的放火燒屋,製造假象說我師父是被殺手報複殺害——然後將我帶到流雲閣,自己再消失,美其名曰給我一個家——簡直是可笑至極!”
    “是你,親手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一切!”葬心聲聲指責,句句悲切,恨不得將眼前的凶手食肉烹骨——
    葬心,原來你如此恨我……修羅悲悲的笑著:“原來你早就看見了……”看著葬心,一抹痛苦掠過她的眼眸:“那你為何不殺了我?”
    “殺你?我怎麼殺得了你?”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葬心笑了,燦爛的笑容含著深深的諷刺:“我不過是個毫無武功的醫者,而你,卻是武林絕頂的高手,嗜血如狂的殺手,試問,這樣的我,拿什麼殺你?”
    內心深處,翻湧不息的情緒叫囂著、掙紮著,想要衝出來,卻齊齊堵在喉間,化作難言的哀傷——
    她能說什麼呢?以命償命?作為殺手,嚴格的執行任務是天性——何況她的命也不是自己,她給不了,也不願給,因為她還有希望,深藏多年的隱秘的希望——
    “不過,在流雲閣的兩年,倒讓我發現了一個秘密,關於閣主——墨的秘密。”葬心忽的開口,輕抓著衣角,將早已準備好的話通通一股腦說了出來。這個秘密,會讓自己看到想要看到的……
    “在湖心小築的底下,有一座冰室,裏麵,躺著一具和你長得一摸一樣的女屍——我一直都沒有想明白,明明活生生的你就在他身邊,他卻秘密讓我照顧這具屍體兩年——兩年來我被幽禁在湖心小築,然後就成了流雲閣的專用醫師——我兢兢業業的為流雲閣做事,現在,又莫名其妙的將我扔在這裏,說什麼給我自由!”葬心緩緩走近,笑意盈盈,口中的詰問卻一句緊過一句:“修羅姐姐,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仿佛是遭到了雷擊,修羅渾身一顫,臉色立刻變得煞白,一雙蒼銀色的眸子隱隱光芒點點,卻又似半點漣漪也無,深邃的目光仿佛在看著葬心,又仿佛什麼也沒看。
    ……那個女子……
    墨……
    午後的陽光透過楊柳,帶著暖意傾灑大地。一白,一青,皆是人間絕色,靜立湖邊,春風悠悠,渾身散發著陽光的氣息,構成了一幅難以言喻的美麗畫卷。
    “葬心……”許久,修羅開口,緊咬著已然慘白的雙唇,努力將心頭的血腥咽了下去:“或許你不相信——聖醫臨死前,將你托付給了我——現在我也沒騙你的必要,最大的謊言已被揭穿……如果你還願意相信我,那麼,請在這裏等我……我會帶你離開……”
    葬心驀地收住笑容,看著那張慘白卻依然強自對她微笑的臉,陷入了沉默。
    “我會再來,直到你給我明確的答複。”淡淡的堅持,隨著白衣女子的轉身,迅速融入空氣中,餘下風中淡淡的幽香久久未散。
    注視著陽光下漸漸遠離的身影,忽的,葬心的心中湧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情緒:那翩翩遠去的身影,脆弱的似要乘風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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