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曲醒來的時候，已經靠近中午了。夜裏也算的沒有睡好，清早覺得全身還是有點疲憊，已經一天沒有怎麼動彈，身子又覺得有點酸痛。
    “初七……”清曲叫喚了幾聲，硬是沒有人回應。
    自己再掙紮著坐了起來，才有宮女進來伺候。心想初七也出去忙活了一個晚上，這時候也該休息了。
    待宮女們都伺候好洗臉了，湯藥點心緊接著進來。清曲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喚人拿了本書來看，不想看到的正式昔日貞觀盛世之時武帝的豐功偉業，頓時覺得心裏有點難受。
    想武帝風光，還不是一樣在後宮興風作浪，玩轉權勢。今後的自己，將要如何走下去？往後的敵人，可不僅僅是要給自己下藥的人了，還有千千萬萬看不到的，無形的手要掐著自己。
    梁妃不僅僅一次逗留在甘泉宮牆外了，兩邊一樣的清靜，為什麼要用一扇牆隔著呢？
    梁妃有點像見一見這裏的主人，雖然往日的宴會裏有過照麵，但是她想更加了解裏麵的主人，是不是真的和自己一樣與世無爭，是不是這樣才是皇上最喜歡的摸樣？
    初七從棲鳳宮歸來，走偏門正好遇見梁妃憂鬱的腳步，因此迎合上來。
    “娘娘這是在散步麼？”初七說的是廢話，明顯不會有人在這樣的小道散步，花草都沒有一株。
    梁妃笑了笑，問道：“你是裏麵的宮女？”
    初七點點頭。
    “你們小姐身體好些了麼？”不同於皇後的淩厲，梁妃語氣之間溫和了很多。
    初七再點了點頭。
    “那就好！”梁妃也沒有多說話，靜靜看著高高的宮牆。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她卻一直呆看，這樣子的看法，她看了許多天，因為她想知道，僅僅想知道為什麼陛下如此迷戀裏麵的人兒，就連夜裏的夢話，呼喚的都是她的名字。
    初七歪著腦袋等待梁妃的吩咐，可惜梁妃一直沒有什麼命令。
    半晌。
    “你進去吧，我習慣在這裏呆上一會兒。”
    初七聽話走偏門進了去，又看了梁妃兩眼沒有什麼異樣，終於才肯關門離去。
    冬日，寒冷的北風吹過宮牆高高圍起的狹窄的小路，冷風帶不走梁妃的嫉妒，也帶不走梁妃的牽掛。
    後宮一波剛剛平靜，朝堂上的風波又開始掀起來。
    明顯國舅他們對皇後受到的處罰心有不甘，就算是皇後下的手，也不過是一個平凡小姐家，何必如此軟禁皇後。
    再者，北風雖然屢戰屢勝，但是楚國貴在求和，晉王一意孤行繼續打下了一座城池，讓好些奸臣小人口舌不已。
    “陛下，此次楚國出賽和親公主，已經到了半路了，如今晉王這樣對別人，叫我們大漢如何解釋！”司馬大臣感慨萬千。
    武將們可不這樣認為，“陛下，我們沒有承諾要言和，他們一方送來貢品美人，我們需要什麼解釋！”
    “就是，想我大漢威震四方，有什麼好解釋的！哼！”太後黨的人大聲對峙著！
    自古朝野黨派相爭已成了朝堂習慣，本來隻是兩派三黨，這下後宮一亂，開始多股分流。
    有人說皇後如此狠毒不賢，有人說要晉王早日收兵，以免大傷和氣，還有人說兩國本是漢人後代，應當和睦共處，共敵大仇……
    三三兩兩不停進言，弄得本來威嚴的早朝像個菜市場一般哄亂。最後皇上都不耐煩了，才出麵製止。
    “大漢有你們這些隻會口舌鬥爭的臣子，還拿什麼來威震天下，拿什麼來穩固江山！”皇上不屑地甩甩衣袖。
    最近心情的煩躁，夜裏睡得不安穩，腦子裏麵已經夠混亂的了。都說江山好，天之驕子萬人矚目，都說這個皇位是多少人血汗換來的，以他看來，還不如不要了去！
    “節度使，和親之事你去準備。”眾人要鬧，那就給他們一個鬧場。“就封和親公主為賢妃，下月進宮。”
    節度使領命退下。
    “發書晉王，停止進宮，點好了兵馬，就可以會來了。”皇上繼續下令。
    要和的大臣很高興，一向英勇奮戰的晉王，終於不會斷了他們的財路了；而太後黨更是高興，皇上在時間上那麼疏忽，定能完成大事！
    趙清明一身紅妝打扮，很是豔麗。
    所有人都知道，這愛紅妝的，一直以來都是昔日的太子妃，今晨的皇後娘娘，而晉王妃給人的印象就是清新秀麗，從不愛濃妝豔抹。
    哪有女子不愛美，都說是淡妝清新，但是抹上了濃妝的清明，對鏡子裏的自己也很是滿意。多年以後，她要整個後宮隻有一個敢這樣豔麗，她不許任何人和自己撞衫！
    釵上加入王府時候最美麗的金孔雀釵，上麵的寶石閃閃發亮，吊墜下來的珍珠也是光澤圓潤。眉間畫了一朵桃花，細細的柳葉眉鑲嵌兩邊，指甲染了濃濃的紫紅，伴隨紫紅色的唇彩，顯得美麗動人。
    就連晉王府裏當差的丫鬟們，也都驚豔自己家娘娘的模樣。
    三兩人撫著趙清明上轎，七個月了，坐馬車絕對不可以，隻好多勞人力，慢慢抬她進宮去。
    穿過禦花園，前後四個宮女輕提暖爐，中間一個太監輕輕撫著趙清明的手，纖纖細步，款款走過禦花園的最中央。
    經過的人紛紛繞道，這般行頭，除了後宮中最得寵的妃子、皇後敢有，還沒有誰敢如此招搖。
    甘泉宮在禦花園西麵，趙清明卻向東行。
    棲鳳宮。
    三個大字赫赫映在清明眼前，燃起了她心中熊熊的火焰。
    守門的護衛沒有阻攔，當差的宮女卻來不及稟報。
    “娘娘……這……”
    幾個小宮女追在清曲背後，看到了昔日溫文爾雅的王妃今天盛氣淩人，讓她們都望而卻步。
    踏進棲鳳宮正殿，清明慢慢坐在一邊，抬眼看了一下兩個膽怯的宮女，笑了一笑：“還不快讓你們的逢春姑姑給我沏上一杯茶？”
    小宮女們抖了一抖，皇後的聲音卻從後麵傳了出來。
    “我當誰那麼惦記我們家逢春呢！沒想到晉王妃居然對我的貼身宮女這麼關心，是不是因為同一類人，還是愛好相同那？”皇後犀利的諷刺完全沒有給軟禁給打倒，還是那麼赤裸裸地針對趙清明。
    當然，趙清明敢來，自然也不是以前的溫柔善良了。“不過是來看看娘娘您……是否安好？還有一些禮物，也好給娘娘在這小小的宮殿裏麵消遣、打發時間。”清明的笑容還是那麼柔和，但是眼中的敵意卻是明顯的。
    皇後對清明今日的態度有點震驚，卻也不在意料之外。許多年前，就早聽說了她們姐妹的感情深厚。
    小菊送上一個錦盒，到了皇後身邊便展開。
    “這是民間最流行的撥浪鼓還有風鈴，”又一個錦盒送上，“這是十全大補丸，滿滿一盒，正好給娘娘補下氣血……”
    皇後偏了一下頭，一個宮女上來接過，滿滿推下去。
    “還有這朵金絲鑲邊的宮花，原本打算送給逢春的，不巧看不到她！”
    小菊打開錦盒，裏麵隻躺著一朵大大的宮花，粉紅的紗紡鑲嵌著細細的金邊。本來一朵美麗的花在皇後的眼睛裏確實跟針刺一樣。
    狠狠回了趙清明一個白眼，皇後咬著牙齒笑了笑，“那我就替逢春謝謝王妃了！”
    逢春自然感覺不到正殿裏有多少風雲，在她的腦海裏，一聲做的孽已經夠多了，平日裏囂張跋扈欺負別人的報應終於回來了。喉嚨裏、嘴巴上多少疼痛的感覺已經讓她快支持不下去了。
    不能這樣下去，如果要這樣疼痛腐爛到死，她一點都不願意。用點力氣，逢春狠狠咬斷自己的舌頭，鮮血迅速從嘴巴裏麵溢出，一下子染紅了她的枕頭。
    吐了許多血，逢春看到窗簾上似乎有什麼，自己想要，想抓住的，瞪大了眼睛，她伸出一隻手，高高地伸出來……
    終於，終於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疼痛得疲憊了，手才重重摔回床上……
    而那朵美麗的宮花，一隻靜靜躺在錦盒裏，淡淡的粉紅，全然沒有她枕巾上用鮮血作畫出來的美麗。
    曇花開的很美，還有有淡淡的清香，隻是它的美隻會在半夜，而且隻有一瞬間。
    清曲有點含糊地看著窗邊的凋零的曇花，不確定昨天夜裏聞到的是誰的芬芳，今天是不是還有那抹淡淡的香味。
    “小姐在想什麼？”初七倒了一杯茶，遞給清曲。
    菊花香，淡淡地從茶水之間冒出來。“想一個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如果不再有什麼值得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不是就該死了？”
    “呸，莫要說這些死啊活的話，一隻螻蟻死了都有人惦記，何況小姐您那麼討人喜歡，肯定很多人傷心的！為了不讓那麼多人傷心，您可要好好活下去啊！”
    初七像一股暖流串入清曲心中，頓時暖人心肺。
    來自房頂也是一聲歎息，自古紅顏多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