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良辰美酒,遇了誰,醉了誰 第二十三章 心字成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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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早一點……
她說,為什麼,不早一點。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但鳴寒懂得她的意思。她怪他沒有在夫妻對拜之前阻止她。
他淡淡一笑,舞兒,我怎知你已經改變了主意。
上官鳴寒靜靜地看著仍處於昏迷中的鳳攸舞,她已經沉睡十天。十天前的晚上,韓喬從冰室裏出來,疲憊地擦了擦汗,略有些後怕地說:“十成功力的冰焰球。若不是攸舞發簪上的黑曜石吸收了一部分能量,上官你可又要等她轉世了。這丫頭,命大,命大。”
七天前鳴寒幾乎就要衝去飛慕城將慕歐瀾千刀萬剮,韓喬拚命攔下他,難得對他用聖主的口吻命令道:“在攸舞醒來之前,你給我寸步不離地照看好她!”
現在已經十天了。每每想到他差一點又要失去她,他就自責萬分。若不是他酗酒,又怎會靈力暫失,怎會感覺不到慕歐瀾的進攻,怎會需要舞兒替他抵擋?
幸好她沒事……幸好……否則……他根本不敢想。
……
攸舞醒來時,感覺自己的眼睛上蒙了厚厚的一層布,眼皮好像黏住一樣無法睜開。身體極度疲勞,手臂也絲毫抬不起來。
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你終於醒了。”
“鳴寒?”
“我在這兒。”
攸舞突然抑製不住笑開了,他在,就在她身邊。太好了。
“你怎麼不點燈?”
“……舞兒,現在是白天。”
可攸舞的眼前明明是深夜般的漆黑,若是白天,至少她該能感知到一些光亮吧?除非……
她淡淡地問:“……我看不見了嗎?”
鳴寒沉思了一下,才道:“隻是暫時的。韓喬說過個百八十天就能好。不過……”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不過什麼?”
“隻不過以後不能見太亮的東西。”
攸舞癟癟嘴,然後道:“沒關係,還能看見就行。”
她故作堅強的樣子讓鳴寒很不是滋味。他爬上床將她摟到懷裏,頭埋在她的頸窩喃喃道:“舞兒,我絕不會再碰酒。我發誓。”
攸舞聽出他濃濃的歉疚,不想讓他再繼續背著這個包袱,便無所謂地說:“我才發現酒是樣好東西,你就要戒它。那往後,我該找誰花前月下、對影三人?”
鳴寒微微一笑:“你盡管飲酒,我守著就是。”
“那多無趣。”縱使眼前一片漆黑,然而在他的懷裏,她竟無所畏懼。她隻哀哀切切地說:“鳴寒……你不會再趕我走了吧……”
“不會了。”他抱緊她,“不會了。”
“那就好。”她滿意地笑笑。身體上的不適也隨之減輕了很多。她堅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此時韓喬正巧來看攸舞,見到她醒了,不禁鬆了一口氣:“你這死裏逃生的丫頭可算醒了。你再不醒,上官這家夥就要把我燉了給你做補湯了。”
鳴寒輕咳了一聲。攸舞抿嘴偷笑。
韓喬走過來把把她的脈:“你現在感覺如何?”
“除了身體有點累,其他都很好。”
“那就好,再養個十天半個月就差不多就可以痊愈了。”韓喬寬心了,讚道,“黑曜石果然強大。”
攸舞奇道:“與黑曜石何關?”
鳴寒簡單地跟她說了。
她驚道:“黑曜石還有這能力。那石頭現在在哪裏?”
“承受了那麼大靈力,大約當場就碎了。”
“哦。”幾次救她於水火之中,她早已對這塊石頭有了很深的感情,此刻聽聞黑曜石已碎,不免有些低落。
鳴寒安慰她:“又不是全聖界隻此一塊黑曜石。等我們回墨上城,我再尋一塊給你便是。”
“是啊,”韓喬也打趣,“實在找不到可以把我燉了,燉個幾百年,等我的靈力結起來,應該也能結成一塊不錯的石頭。”看上去,他還在為鳴寒要燉了他而耿耿於懷。
攸舞終於“撲哧”地笑出來:“聖主大人,誰敢把你燉了呀。”
“有什麼事上官是不敢的。”
“你是聖主哎,”攸舞說,“鳴寒打不過你吧。”
這下輪到鳴寒氣悶了:“你憑什麼認為我打不過他?”
攸舞振振有詞:“難道不應該是最厲害的人當聖主麼?”
韓喬輕笑:“這話我不能同意。聖界有史以來最厲害的人恐怕是無魅上人了,但他要是做了聖主,必要生靈塗炭了。”
攸舞皺眉:“無魅上人不是除了你們兩個之外唯一一個屬殺係的聖界人嗎?原來是個惡徒?”
韓喬和鳴寒默了一會兒。鳴寒問:“你知道‘光輝之戰’嗎?”
攸舞從善如流地回答:“那是什麼?”
韓喬和鳴寒又默了片刻。鳴寒終於忍不住道:“舞兒,你除了與法術有關的書,還看其他的嗎?”
攸舞仔細地想了想,道:“不算尋月的那些戲本子的話,還真沒看過。”
韓喬哈哈大笑:“上官,心上人對你的豐功偉績完全不知道,感覺如何?”
“豐功偉績?”攸舞來勁了,“說來聽聽。”
“也算不上什麼豐功偉績。將近四百年前聖界出了一個自稱‘無魅上人’的高手,他之所以這麼叫自己,是因為據說他練成了‘無魅上功’。”
攸舞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明明第一次聽到卻好像以前也見過的名字:“無魅上功……”
“嗯。這是一種邪術,要殺死自己最愛之人並飲其血方能練成。上古傳言,隻要練成,就能戰無不勝,雄霸天下。”
攸舞打了一個寒顫:“聖界還有這樣的邪術。無魅上人練成了?那他殺了……”
“他深愛的那名女子是自願犧牲成全他的抱負的。”
“自願?”攸舞瞠目結舌,“太讓人難以相信了……”
鳴寒聳聳肩:“大約兩年以後,無魅上人宣稱要征服全聖界,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並且也真的開始這麼做了。我和韓喬覺得必須要阻止他,所以就有了‘光輝之戰’。”
“你們打敗他了?”
許久未說話的韓喬接過話說:“那個時候我們的發色還都不深,盡了全力也隻讓他重傷。他很狡猾,最後跳下雲海逃脫了。從此便再也沒見過他,估計是陷死在人間了。”
“好厲害。”攸舞咂咂嘴,“那你們等於是打敗了傳說中所向披靡的無魅上功嘛。”
鳴寒糾正說:“並不其然。現在想想,以韓喬和我四百年前的能力就能打敗的,大抵不是真正的無魅上功。要麼他殺錯了人,要麼上古傳言並不屬實。”
攸舞沉浸在這個故事裏,半晌沒有說話。
“怎麼,累了嗎?”
她輕輕地搖頭,若有所思地說:“我突然想起來,以前溜進圖書館偷書看的時候,好像看到過‘無魅上功’這幾個字。哦,對,就和‘黑曜之術’在同一本裏。”
“……你偷看的都是些什麼書。”
“禁區裏麵的禁書。”攸舞帶著一些自豪說,“為了溜進去,我可連續幾個晚上在那裏蹲點呢。我記得那本書名字叫《遠古法術》還是《上古黑術》的,看上去特別刺激,我就拿下來看了。乖乖,那書本身也是有靈力的,我還差點被它咬了一口。我曾經打算把裏麵每個法術都學一下的,不過後來再也找不到那本書了,所以隻記得個黑曜之術。”
許久,鳴寒和韓喬都沒有說話。
“怎麼了你們?”
韓喬說:“我去天城圖書館看看有沒有這種書……”
鳴寒讚同道:“有的話趕緊藏到舞兒找不到的地方去。”
“嗯,我這就去。”
聽到韓喬走出門的腳步聲,攸舞抑鬱了:“……為什麼……你們欺負人!”
鳴寒抵著她的頭發,用帶著磁性的嗓音哄勸道:“好不容易沒死在冰焰球手裏,要是被一本書咬死了,那我不是虧大了。”
他的聲音讓她渾身都軟了,她朝他懷裏縮了一下,小聲抗議:“書怎麼會咬死人啊。”
他側頭,低笑著咬住她發紅的耳垂,答非所問道:“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攸舞的喉嚨突然沙啞了,隻發出蚊子叫一般的輕哼。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自從醒來以後,她甚至還沒有擔心過飛雪連。
哦,對,飛雪連……
“鳴寒……”
“怎麼?”
“飛雪連怎麼樣了?”
他放開她的耳垂,壞笑道:“叫聲‘寒哥哥’我就告訴你。”
“寒哥哥。”
“乖,以後就這麼叫。你現在當務之急是把傷養好。飛雪連的事以後再說。”
“你賴皮!”
“聽話。”
“……”
鳴寒把攸舞放平在床上,吻一下她的額頭:“飛雪連若真的有事,你現在身體這麼弱,也幫不了什麼忙。”
“……那好吧。”她的確也覺得有些累了。
“好了。你看你,剛才精神那麼好,現在困了吧。”
攸舞點點頭。
“睡吧。我就在這兒陪你。”
“寒哥哥,我想吃‘櫻花醉’。”
很少像一般小女子那樣撒嬌的攸舞竟如此乖巧地主動叫了他一聲“寒哥哥”,讓鳴寒反而有點不習慣了。
還好舞兒現在看不見,不然,該嘲笑他滿臉藏不住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