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良辰美酒,遇了誰,醉了誰 第十一章 聲色交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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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隻感覺光亮灑在了自己的臉上。
攸舞沒有睜眼,靜靜地呼吸著,仿佛能聞到陽光的味道。
她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懷抱的主人呼出的氣息縈繞在她鼻尖久久不散去。
有些不真實呢。
她怎麼會想到,在碌碌無為了七十多年之後,會在天城碰到這麼一個人。
就在昨天決定要以色誘人的時候,她想到的是被他辱罵、被他譏諷、被他不屑一顧,甚至是被他白白玩弄。
可現在呢?他竟然擁抱著她,含情脈脈。
可是為什麼呢?他為什麼會平白無故對她那麼好?
思維漸漸清晰起來,她終於想起,昨日是為什麼來找上官鳴寒了。
連帶著,也想起昨天的計劃,似乎,隻完成了一半。
“醒了?”鳴寒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攸舞睜開眼,看著他笑笑:“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他將她抱緊些,打趣道:“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她佯垂他一拳,隨即就被自己驚到了。
她她她……她竟然做了一個那麼小女人的動作!這還是她麼?!
好像遇到他以後自己就不停地在做傻事……
攸舞暗暗歎息著,正想起身,卻發現渾身酸痛,難以移動。
鳴寒發現了,歉疚地說:“要起來了?我送你回去?”
“嗯。”攸舞點頭,臉頰飛紅。
……
印采看到攸舞幾乎是被上官鳴寒抱著回來,驚得下巴都要碰到地麵了。
攸舞自動無視了她的表情,又婉拒了鳴寒想陪她的好意,轉身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昨天的計劃……昨天的計劃……
和上官鳴寒以及韓喬各做一次交易,身體換聖水。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快喜歡上一個人吧??
可是飛雪連的利益擺在那裏,她是不能半途而廢的。
如果上官鳴寒會答應這條件,那韓喬也會答應的吧?也許半成聖水換一夜歡娛,對他們而言就是可以接受的。
原來的計劃,就是先在上官鳴寒身上取得一些經驗,然後再去擺平韓喬,可現在……可現在……她真的不想背叛鳴寒啊!
不管鳴寒對自己好是出於什麼原因,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他,這種感情,是過去的七十二年裏,她從來沒有過的。
攸舞呆呆地坐在梳妝鏡前,第一次開始為自己上妝。上妝不是目的,隻是想讓自己忙碌起來而已。
她不想背叛他,可是……她必須要去做。雪鳳城是她的所有,而鳴寒……隻是一個過客。不論她如何喜歡他,她終究要離開天城,終究要回飛雪連嫁給慕歐瀾。
再說,隻要韓喬不說,鳴寒是不會知道的。
再說,就算知道了,也沒怎樣……充其量,充其量就是斷了他的念想,也正好斷了自己的奢望。
攸舞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麼的殘酷。
……
夜深。
休息了一會兒,攸舞能夠比較正常地走路了。如果不是用聖水清洗,恐怕還得躺上好幾天。
她起身換衣,在肚兜外隻穿一件薄薄的長衫,最後披上風衣,準備出門。
印采終於忍不住問道:“副主,你去哪兒?”
攸舞扶住門框,忍住身下仍有的不適,淡淡道:“去商議聖水的事。”
“還是去墨上城城主的寢宮麼。”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諷刺,雖然已經竭力克製,但攸舞還是捕捉到了。
一語仿佛刺中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不是。”
印采愣了愣,攸舞的語氣聽上去……她好像很受傷。
但同樣“雪鳳城為先”的印采顧不上那麼多,下麵一句話已經脫口而出:“那麼,可否容在下詢問一下副主昨晚的商議,結果如何?”
攸舞突然覺得很疲憊,累到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解釋。
於是她徑直離開。
留下印采看著她漸去的背影,獨自歎氣。
*
攸舞走進韓喬房間的時候,他正俯身在案邊寫著什麼。她走過去,湊在他的頭旁,看著他龍飛鳳舞的字在紙上洋洋灑灑。
他在寫最後的聖水分配令。
“聖主,”攸舞輕輕耳語,若有若無地把氣息傳遞到他的臉上,“已經做了最後的決定嗎?”
“是。”韓喬有些不自在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攸舞淺笑一聲,不依不饒地往前靠近,韓喬為了躲避她隻得放下筆,踱步到窗邊。
這個天主,完全沒有天主應有的老道。倒是像個很好哄騙的小孩子。
她奇怪上官鳴寒為什麼不取而代之。如果換成是她,她必挑戰韓喬,擊敗他,然後自己登頂。這樣就可以給雪鳳城至高無上的地位。
嗬,上官鳴寒……
想到這四個字,徒增心痛。
要把昨晚麵對著鳴寒時的微笑,今天獻給另一個男人。
真賤。
一股強烈的背叛感瞬間充斥了她。她幾乎就想轉身離開。
不可以,她這樣對自己說,忘記他。
她迫使自己跟隨韓喬到了窗邊,一隻手有意無意地搭上他的肩膀,然後走到他的麵前,迫使他麵對自己。
這次,韓喬沒有逃,卻是看著窗外,不言語。但他眼下的忍耐已經愈趨明顯。
攸舞媚聲說:“不妨我們談個條件。我給你一點好處,作為交換,我要你天城的半成聖水,如何?”
她眼神通透,波光流轉,韓喬一時間有些恍神:“什麼樣的好處?”
她不回答他的話,而是用手,撫上他的眉,他的眼,最後停留在他的唇上。
莞爾一笑,壓低聲音,魅惑道:“這樣如何?”
韓喬怔怔地看著她,仿佛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攸舞知道現在的他是一根拉緊的弦,稍再施加一點壓力便會崩斷。
於是她湊上前,她的鼻尖觸碰到他的,嘴唇輕輕在他的唇角滑過。
韓喬的防線瞬間被攻克。
他的吻堵住了她的嘴,兩手搭上了她的腰間。
而攸舞自覺地環著他的頸項,煽情地回吻他。
隻是昨晚一夜,她就已經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去挑逗韓喬。
吻了很久,韓喬退去她的風衣,再將她打橫抱起,輕輕放在床上。
他不急於脫去自己的衣服,而是俯下身不停歇地吻著她。兩手鑽進她的長衫,輕柔地捏著她的腿,再往上,到她的臀。
攸舞不由自主地低吟出了聲,轉而更加熱情地吻著他。
兩人纏綿之間,門突然被打開。
韓喬驚起,看向站在門口的人。
上官鳴寒。
“鳴寒……”韓喬輕輕喚道,口氣猶豫。
“給聖主請安。”上官鳴寒彬彬有禮地開口,“很抱歉,在下來的不是時候。我改時間再來。”
攸舞坐起身,把鳴寒的臉看得更清楚些。
看到他眼睛的一刹那,天旋地轉。
他……他甚至懶得去遮掩眼中的厭惡。
上官鳴寒俯視著衣服淩亂的攸舞,冷冷道:“看來還是不夠呢。”
攸舞還沒能說一個字,他已經轉身,拂袖離去。
*
大腦一片空白。
攸舞什麼都沒考慮,突然一躍而起,撿起扔在地上的風衣,匆匆披上,跑出門。
她聽到韓喬在身後喊她,可是她無心回頭,隻是一門心思往前跑。
……我必須要見他,必須。我要解釋,告訴他我喜歡的人是他……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瓢潑大雨。寒風呼嘯而過,冷得直讓人哆嗦。
攸舞的腦中仿佛有個聲音在不停地警告她:回去!攸舞!回去!完成你該做的事!
可是她的身體卻絲毫不受控製。
她一路狂奔到了上官鳴寒的寢宮,渾身已經濕透,衣服粘在身上,幾乎都成透明。
剛踏進宮殿,撲麵而來的溫暖,使得身體裏有一股熱流突然在渾身的寒冷裏冒出頭來,格格不入。她打了個寒磣。
不顧侍女們的阻攔,她衝到鳴寒的房間門口。侍女們看著她,猶豫了片刻,才紛紛退下。
她抬起手,正欲敲門,卻突然停住了。
自己這是……在怕麼?
怕麵對他?怕被他說成一個蕩婦?
她的手猶豫地停在空中,而門突然打開了。
上官鳴寒出現在門後。
他的倦容、厭容一覽無遺:“你又來做什麼?韓喬做這事那麼快?”
“我……”被他這麼一質問,她躲閃著目光不敢看他,吞吞吐吐地說,“我來解釋……”
“解釋什麼?”他粗魯地打斷她,“為何解釋?向誰解釋?我?我是你什麼人,你又是我什麼人?”
攸舞倏地抬頭,直直地看著他。什麼話也說不出。
是啊,為什麼要解釋?
攸舞,他不會在乎的。
他不會在乎的。
他隻會冷嘲熱諷,隻會把你當成一個笑話看。
當成一個下賤的人看。
想想吧,一個人怎麼可能對另一個人從討厭瞬間變成喜歡?想來昨夜,他不過也是逢場作戲罷了!
倒是你,愚蠢到了極致,竟然就如此跑來,拋棄了另一頭,讓今晚的努力功虧一簣!
你要如何麵對雪鳳城?
你要告訴雪鳳城你因為一個厭惡你的男人失掉了半成的聖水?
你良知何在?!
攸舞再一次,感到天旋地轉。
她究竟……做了些什麼?
她怎麼可以……
“副主,你去哪兒?”
“去商議聖水的事。”
“還是去墨上城城主的寢宮麼。”
和印采的這番對話在腦海中浮現。
她……如何麵對一切。
攸舞的腳不知不覺在後退。
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因為眼淚,還是劇烈的暈眩帶給她的錯覺。
她伸出手,茫然地摸到了牆壁,仿佛是找到了支柱,不肯鬆手。
她喃喃地重複著一些支離破碎的句子,腳越來越發軟,寸步難行。
於是她整個人都依靠在了牆壁上。牆壁冰冷的溫度透過薄薄的風衣和長衫浸透她的皮膚,但是她卻沒有因此清醒。
眼前越來越模糊,牆壁似乎在旋轉。她不知道哪個是離開的方向。
終於,眼前瞬間一黑。她仿佛在跌落……跌進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