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良辰美酒,遇了誰,醉了誰 第八章 初戰天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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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火候差不多了,攸舞輕輕打斷那些人的議論,“不知聖主意下如何?”
“你的這些話,是代表你自己的看法,還是飛雪連的意思?”韓喬沒有說話,元老首領搶先開口。
“哈哈……”攸舞再次擺出不屑一顧的笑容,“我既為飛雪連的代表,說的話當然代表飛雪連。整個飛雪連。”恰到好處的抑揚頓挫,不刻意地加重了“整個”這兩字。
在座的男子都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鳳攸舞。她笑起來奪人呼吸,卻又冷漠到極致,用笑裏藏刀的手段威脅著幾千年來形成的權威。
隻有一人除外。
上官鳴寒沒有看她,心裏已經亂成一團。
印采向攸舞俯首稱臣,這證明了她的能力。可是她這個樣子,真的不讓人喜歡。
他的記憶裏,她總是那個需要他幫助的丫頭。
韓喬看向元老,剛想詢問他的意見,誰知那元老卻站了起來,麵有慍色,咬著牙恨恨道:“這個位置,老夫讓便是。”
攸舞朝他禮節性地笑了笑,毫不猶豫地坐了下來,招呼印采過去站在她身後。
印采完全被震驚了。
攸舞坐在上官鳴寒的對麵,韓喬的左邊,便可以近距離地觀察他們倆了。他們的容貌,比歐瀾,甚至是慕天都要美得太多太多。
尤其是上官鳴寒。他那一雙絳藍色的眼睛,攸舞偷偷猜想,哪怕隻是掃過你一眼,也一定震懾得讓人無法呼吸。
不知道這樣不可一世的男人,身邊是不是有個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攸舞一邊暗暗觀察對麵的人,一邊繼續擺出高傲而妖嬈的姿態。
有那麼一段時間,整個會議桌上沒有人說話。
攸舞還在暗暗揣測如果和上官鳴寒對視會是什麼感覺,他的眼光突然轉向了她。
一下不知所措。
她幾乎是本能般地把眼光轉開,卻感覺到自己突然心跳得好快。
而她馬上就發現,在剛才和他對視的瞬間裏,他看自己的眼光帶著很強烈的感情。感覺上……他不喜歡自己。
攸舞被弄糊塗了。他們倆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不是嗎?
這時韓喬開口了:“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就開門見山吧。”他環視四周,“關於聖水分配,我的意見是維持以前的安排,天城三成半,墨上城三成,飛雪連兩成,其他各城邦總計一成半,具體比例也按往日。各位有什麼意見,現在就可以提出來。”
有一個草綠色頭發的男子站起來說:“我們曾經提出的關於消減飛雪連聖水的請求,不知聖主考慮得如何?”
“正是,”一位坐在綠發男子身邊的磚色頭發的女子開口道,“我們大大小小的城邦人口眾多,如果不對他們有所製約,恐怕會在小城中引起混亂。”
韓喬麵帶微笑,看向攸舞,一副把熱山芋拋給她的樣子。
攸舞早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她在心裏得意地笑了,我早就準備好作如何應對了,就怕你們不發難呢!
“那也就是說,”攸舞站起來,慢慢踱步走向剛才說話的兩位城主,“你們對這個分配有些小小的意見?”她亮出友善的笑容,可誰都聽出她語氣中的威脅,還有一些勝於威脅的未知感情。
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那女子卻毫不猶豫道:“是的。”
男子見狀也點了點頭。
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關鍵時刻,膽量竟不及一介女流之輩。
攸舞內心鄙視著他,臉上卻又掛上笑,微微彎腰雙手撐著那男子的椅背,不以為然地說:“那正好,我對這個分配也有些小小的意見。”
即使隔著長桌,她還是感受韓喬警惕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瞥了眼上官鳴寒,發現他皺了下眉。
他又哪裏不滿意了?皺眉多不好看。能把他那眉間皺褶撫平就好了。
攸舞被自己嚇了一跳,趕緊不引人注意地搖了搖頭,甩掉那些無比荒唐的想法。
隻聽韓喬說:“副主不妨說來聽聽。”
她深吸一口氣,直起身子,一隻手仍然搭載那男子的椅背上,毫不回避地注視著韓喬碧綠的眼睛,用最堅定、不容置疑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我們要的不是兩成,是三成。”
話音剛落,綠發男子被嚇得從座位上滑落在地。
鴉雀無聲。
沒有人說話。連呼吸聲都很難聽到。攸舞的話似乎還回蕩在大廳的空氣中,似乎他們沒有一個人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看向韓喬,又用挑釁的目光看看上官鳴寒。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上官鳴寒持那麼強烈的態度,是因為他厭惡的目光?或許隻是因為要掩蓋自己剛才突如其來的荒謬的想法吧。
磚發女子開口了:“我認為不大合適。”
她的話一下打破了平靜,於是眾說紛紜。
“是呀,飛雪連原來就占有兩成,現在還要加,讓不讓我們活呀。”
“做人不能貪得無厭!”
“也不能把人逼到絕境,狗急了還會跳牆呢!”
“……”下一位城主剛想說話,攸舞抬起手示意他閉嘴。
那城主毫無反抗力地閉了嘴。
一下又鴉雀無聲。
她踱著步,慢慢走向上官鳴寒的位置,用打趣的口吻說著:“各位不妨聽我說完呢。我並沒有說要從你們身上搶這一成,我能夠理解你們的苦衷,因為我們飛雪連正處於同樣的局麵。我希望的是,”走到上官鳴寒的背後,她的手有意地劃過他的頭發,一個挑釁又曖昧的動作,“天城和墨上城各讓出半成。”
她的手劃過他的頭發、幾乎碰到他的背脊的一刹那,鳴寒的心仿佛停跳了一拍。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當他擁有她的時候,她的手,常常圈著他的脖頸、搭在他的背上,怯怯地,尋求隻有他能給的安全感。
可看她今天那老練的樣子,莫非在飛雪連經常有“操練”的機會?
一想到她可能對其他男人賣弄風情,他就難以忍受。
他的墨兒,怎麼可以……
倒是攸舞,近距離觀察了上官鳴寒之後,反而產生了疑惑。她發現,他的發色並不是因為褐色太深而看上去像黑色,而根本就是因為褐色中夾雜了純黑。
她記得他的眼睛是藍色的。
殺係、土係、水係,一個人怎麼可能同屬三係?
韓喬冷言打斷了她的思考,他回應道:“鳳副主不要得寸進尺了。”鳴寒也隨之冷笑了一下。
“得寸進尺?”攸舞提高了音調,義正言辭道,“那我想請問上官城主,墨上城有多少人?怕是不及飛雪連的一半,所擁有的聖水卻比我們多出一成!我再想請問聖主大人,天城又有多少人?甚至不及墨上城的一半!竟然占了三成半!”她的冷冷的、尖刻的話語響亮地回響在大廳,強健有力。
“你說我得寸進尺?”她反問道,“那我問你,聖界的公平何在?!”
各個城邦的城主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聲。
“你在乎的是聖界的公平嗎?”
一個柔和動聽的聲音輕輕響起,仿佛是聖界最美麗的音樂。
攸舞有一瞬恍神。
然後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旁,坐下,靜靜地看著眼前說話的人。
她應該早就料想到他會有這樣美妙的聲音,可是還是情不自禁地愣了一愣。
鳴寒感覺到她的失神,心裏又是一陣不知是何滋味。
他緩緩說道:“你的目的難道不是要取代墨上城成為聖界第二城,並達到和天城平起平坐的地位?”
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有種想與她針鋒相對的欲望。
他想征服她,再次。
他口氣中的不屑、冷漠,瞬間把攸舞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她也對自己說,不能認輸。
於是她一咬牙,又是甜甜一笑:“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呢。”
可誰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她真正的意思:你說的不錯,這就是我的全盤打算。
上官鳴寒轉過頭不再看她,臉上寫滿不屑。
攸舞命令自己忘記他的表情,轉而繼續說道:“聖主應該知道,天城中有很大一部分的侍女都出自於雪鳳城,並且飛慕城的精英也是天城軍隊的重要組成部分。這難道不是飛雪連的貢獻?這些不該得到回報麼?”
說是要回報,但韓喬清楚,她這是在威脅他:飛雪連可以給天城製造不小的麻煩。
韓喬說:“鳳副主說的不無道理,但是事關重大,不能輕易定論。”
盡管韓喬已經讓步,但攸舞從他身後元老們的臉上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會誓死捍衛天城的利益。哼,一群老不死的。
這樣看來,小城邦的城主不會再敢提消減飛雪連聖水的事。但是要韓喬和上官鳴寒答應讓出半成,可能性微乎其微。
怎麼辦?攸舞有點急了:我不能僅僅守住兩成就算勝利,我必須要帶給雪鳳城更多的利益才行啊。
她突然覺得自己什麼也沒做成,白白演了場戲,還讓自己在上官鳴寒的眼裏落下個風騷的印象。
呃……什麼亂七八糟的。
回過神來,攸舞站起來道:“既然如此,那就請聖主……和上官城主好好考慮一下,話我就說這麼多,全部代表飛雪連的意思。”她微微行禮,“在下先告退了。”
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說話。
她說:“印采,我們走。”
印采趕忙道:“是,副主。”快步跟上。
出門的瞬間,大廳裏仍是一片死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