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舞一行到了天城主城的時候，門口靜靜的，所有人早就進去了。
    從城門口便能看出主城的輝煌壯闊，漢白玉壘成的城牆在陽光下亮得紮眼。難怪人們說天城是整個聖界最光耀、最光明的地方。
    在印采的堅持下，攸舞放棄了先看風景的計劃，由著侍衛將她們引到主殿的大廳前。
    “副主，我和你一起進去吧。”
    攸舞搖頭：“現在不用，你先去安排好我們住的地方，記住，要挑一個風景好些的。安排好之後你再過來。”
    印采猶豫了一下，終是答應：“是，副主。”
    攸舞轉身，走向大廳，侍衛上前：“閣下是？”
    攸舞簡短地答道：“飛雪連。”
    “請稍等。待我前去稟報。”
    攸舞頷首默許。腦中回顧了一下整個計劃。
    大門打開時，她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
    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的長虹木桌，一名身穿白色長衫的男子坐在桌子的盡頭。
    大廳布置得非常典雅。
    攸舞保持著笑容緩緩走上前，微行屈膝禮，淡淡道：“抱歉，聖主，我來晚了。”
    坐在桌旁的每個城主都轉過頭來看她，露出了驚異的目光。
    攸舞十分滿意這個效果。
    聖主微微皺眉，語氣中有一絲驚訝：“你是飛雪連的代表？怎不見印采？”
    攸舞心裏暗暗讚歎印采的揚名萬裏，表麵上故意拉下了臉，隻嘴角掛上一絲沒有溫度的冷笑，說：“在下是雪鳳城第一副主，鳳攸舞。”
    “鳳攸舞……”韓喬輕聲念著這個名字，與坐在他右邊的男子交換了一下眼色。
    攸舞順著韓喬的目光看向那名男子。
    坐在聖主的右座，那應該就是上官鳴寒了。他披肩的深褐色長發已經接近黑色。
    而他的眼神，自鳳攸舞踏進大廳的一刻起，便再沒有離開她。
    曾經他認為，七百年不是很長。
    七百年的等待，的確不長。但七百年的思念，卻是幾乎要了他的命。
    現在，她帶著讓人不敢置信的光芒，突然闖進他的視線。
    他設想過種種相逢的場景，想過要把她抱緊在懷裏，想過要告訴她一切。
    卻沒想到過，這一天來臨時，自己會是如此無措。
    視線裏，她邁著高貴的步伐，一步步走近。不長的距離，他卻覺得仿佛用了千年萬載。
    她笑著，卻沒有溫度。
    他突然覺得自己與她已不在一個世界裏。
    掐指一算，她已是七十二歲。她生命之初的七十二年，他錯過了多少？錯失的能否再追回來？
    “既然如此，”韓喬指著上官鳴寒旁邊的位置說，“請坐吧。”
    上官鳴寒終於把目光移開。他意識到她即將坐在自己的身邊。
    他在心裏自嘲：怎麼，我竟然怕了？
    而攸舞卻突然笑了，笑聲卻不帶絲毫笑意。冷冷的咯咯聲回蕩在大廳裏。
    在場的人都冒了一陣冷汗。這笑聲清脆悅耳，可聽上去，卻像是她鳳攸舞剛聽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攸舞暗地裏詫異，自己短短幾天訓練出來的交際功夫還真到家。
    韓喬挑起眉毛：“怎麼？”
    攸舞說：“我覺得我應該坐在那兒——”她指向聖主左邊的座位。
    聞言，那座位上的老人眼睛睜得和銅鈴一般大。
    韓喬心下詫異，她與八百年前太不一樣了。
    明麵上卻笑道：“攸舞姑娘可能有所不知，那是元老首領的位置，規矩一向如此。”
    攸舞不慌不忙地又擺出了燦爛的微笑：“我怎會不知道這規矩？隻是……”她慢慢從桌旁走過，走向那元老的位置，“如果規矩不合理，難道不應該有所改動嗎？”
    她故意裝出的嬌嫩的嗓音，再配上邪魅的眼神，一個挑釁權威的騷女形象油然而生。
    天城的元老一向不好對付，而元老中的首領更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而這個鳳攸舞在嚐試咬這塊骨頭。
    沒有人說話。
    大家都弄不明白，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是哪兒冒出來的，又憑什麼在那裏誇誇其談？
    韓喬鎮定地反問：“哦？有何不妥之處呢？”
    攸舞輕聲笑了笑，銀鈴般的笑聲，仍舊是愉快而不帶溫度：“左右之位，於情於理，都應該由最重要的兩個城邦的代表就座，不是嗎？難道你要否認飛雪連在聖界的地位？”她停頓一下，掃視了一下韓喬的臉，繼續緩緩道來，“元老也好，元老首領也罷，充其量是在聖主遇到困難時給予一定的建議，卻占據著這樣重要的位置，未免有些霸道吧。”
    最後一句略帶上些嗔調，似乎是在撒嬌，可事實上卻是在輕視元老首領。
    攸舞敏感地感覺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安排進行。她計劃以一個藐視權威、騷到骨子裏的形象出現，給所有人一個下馬威，然後再開始談判。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攸舞心底嘀咕著，印采，你怎麼還不來。沒有印采，便不可能達成讓元老首領讓位的目的。
    攸舞說：“請城主深思。”不著痕跡地拖延時間。
    突然，侍衛進來報告說：“雪鳳城印采請求入殿。”
    桌邊想起了陣陣議論聲。一般來說每城的代表隻有一人，第一副主已經在這兒了，印采又是什麼位置？
    韓喬點了點頭：“準。”
    不一會兒印采便走了進來。
    她習慣性地向上官鳴寒那個方向看去，卻發現他邊上的位置仍舊空空如也。再轉頭，竟看到攸舞站在元老首領的身後。
    她一下不能理解。副主在幹些什麼？
    看到印采不知所措的表情，攸舞差點就要笑出來。
    印采在迷茫中，還是先向攸舞行了禮：“參見副主。”
    攸舞點點頭，示意她免禮。
    然後，印采才向韓喬行了禮。
    有些城邦的城主們相互交頭接耳起來。
    “這個鳳攸舞到底什麼來頭，印采向她行禮？”
    “我從來沒見過堂堂印采向除了鳳鳶以外的雪鳳人卑躬屈膝。”
    “我也沒有。看來，這個鳳攸舞不好對付啊。”
    ……
    攸舞滿意極了。這就是她計劃的下一步，利用印采的名氣和她對自己的忠心，向韓喬和其他城主施壓。
    “那麼，”火候差不多了，攸舞輕輕打斷那些人的議論，“不知聖主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