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九皇子爭執的那日過後，我表麵很本分地在家中待著，可是暗地裏卻已經在準備要去漢疆的東西了。有兩套我和阿圓尺碼的男子軍裝，那是韓雲悄悄送來的。他提議讓我和阿圓偽裝成他手下的侍衛，我同意了，心中卻有些顧慮。
    那九皇子也沒向我爹娘告密，讓我的一顆心提著愣是落不下。我總猜想著，他會不會故意這幾日不說，然後會在我偷偷溜走的前天說呢？明日長公主就要出嫁了。這出嫁的前夕，真讓我備受煎熬。一麵是滿含期待，一麵又是怕那九皇子突然殺我個措手不及。
    “小姐！”
    阿圓的聲音頓時充斥在我耳中。我回神，看門外的她手中拿著一個黑漆木盒子。
    “怎麼了？”
    “呶，也不知誰家公子托人送來這個。——是給小姐的。”
    她將木盒遞至我手中。近看這木盒，才發現那黑漆之下暗藏花紋，一圈圈金邊裹著朵朵小花兒，真是個金貴的木盒子！也不知是誰送的。我好奇地打開木盒，一塊精美的黑色圓穀紋玉佩呈現在我眼前，那玉佩旁坐落著一卷竹簡。我解開係在竹簡上的緘，一股墨香味混著竹青味兒立刻撲鼻而來。再定睛一瞧，那根根竹排上落有俊秀的漢字。
    玉姬：閨安。盒中盛有一塊上好戈壁墨玉送與你，好好收藏。——劉煊。
    短短的二十五字中，我隻知道這玉佩是一個叫‘劉煊’的人送與我的。可是，這劉煊是誰？平白無故地送我這麼好的玉佩作甚？
    “阿圓，劉煊是誰？”我抬眼，問她。
    “不知呢。倒是門仆說，傳送這盒子的侍從家的公子來頭不小。”
    阿圓搖搖頭，看著我的眼神也迷茫的很。我心中充滿疑惑，好像能隱隱想到誰，可又覺得不可能。真是活見鬼了！我伸手托住腮幫，正對那南窗。一支海棠花兒延伸而來，那淡淡地粉色，讓這沙海裏的西雁有了那麼一點雅氣。
    明日，全西雁的官員都會送長公主出嫁，爹爹也不例外。我倒是可以借著去看看送親儀式而溜出去。隻是，這事兒還沒和阿圓說，也不曉得這丫頭有沒有膽子隨我一起走。
    想到這兒，我便抬起頭看看阿圓那雙媚眼盯著我手中的玉佩。哎喲，這丫頭不僅是個小狐狸精還是極其愛財之人。真是，這不正好給我個機會嗎？我壓抑住嘴角的偷笑，繼而將那玉佩拿起，在她眼前晃晃。
    “嗯。。這玉佩也不知是誰送的。”我癟癟嘴，看似有些厭惡它的樣子。其實，我倒真沒厭惡這玉佩。
    “是啊。小姐，你抓好了，千萬別摔碎咯。”她急切切地伸出雙手護在玉佩之下。嘿！這小狐狸精！我提著玉佩往哪邊移動一下，她的雙手就隨著我移動起來。
    “你喜歡這玉佩？”
    “呃…不…不喜歡。”
    她結結巴巴的，卻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歡。我將玉佩放回盒中，然後合上蓋子，她這才收回視線。
    “阿圓，我有個秘密要和你說。”我起身將門掩上，轉身時聽到阿圓問：“小姐，你別逗我了。你還能有什麼秘密啊。”
    “我為什麼沒秘密！”我倚在門上，鬱悶地瞧著她那副很了解我的樣子。
    “小姐，你還是別和我說你的秘密，我怎麼感覺怪怪的呢？”
    “不怪，不怪。你且先聽我說說，好嗎？”
    我麵上掛著親和的笑容，走到她身邊，附耳輕說：“阿圓，明日我要跟著韓雲哥哥悄悄入漢，你也去吧！”
    “啊——”她驚呼一聲，我忙捂住她的嘴，斥道：“你想把娘親引來嗎？閉嘴！”
    阿圓瞪大雙眼，裏頭充滿不可思議。她緩了會兒才說道：“小姐，你不能去啊！”
    “不行，我一定要去。再說，我都和韓雲哥哥商量好了。”
    我一說到韓雲，她便驚訝地抓住我的雙手，問：“什麼？韓郎將竟然答應你了？”
    “是啊。”我點頭應是，心裏卻想著，要不是我拿阿圓誘惑韓雲，不然他怎麼會答應呢？
    “天啊！小姐，你太瘋狂了。——我…我不會去的。要去你自己去。”
    這種時候，就該拿那玉佩了。
    “阿圓，如果我將那玉佩贈予你，那你可和我一起走？”我邊說，邊又將墨玉拿出來。
    陽光透過鏤空的窗格子入內，一絲暖陽將墨玉籠罩，發出美妙的光芒。若將玉比作美女，那麼這塊墨玉可真算得上傾城女子。阿圓十分喜歡這玉佩，她似是有那麼一些動搖，卻又礙於束縛。一個婢女，怎麼敢接受這樣豪華的大禮？
    “阿圓，你莫怕。我與你一塊長大，情同姐妹。就算你今日不答應我，我也會將這玉送給你的。”我淺笑著，將玉佩放在她手心裏。她直直地盯著這玉佩，又想還給我。我見狀，忙說道：“你呀，別推脫了！你可知道，韓雲哥哥這一去就是好幾月，若我們結伴同行，你不就能常見他？”
    韓雲，錢財。我想這兩樣，是阿圓這一生最在乎的。
    她原初還有些猶豫，但聽了我這一番話，總算答應了我。我一個激動，就將她擁在懷裏，緊緊抱住。那雙手的力度，頓時讓阿圓感受到我的決心。她有些動容，說道：“小姐，你太執著了！”
    如果這也叫執著的話，我倒也會這麼認為。
    “嗬嗬…”
    “小姐，你想去漢疆，是不是就是為了見那個男子？”
    我知道阿圓口中的男子，指的是我那‘夫君’。可是，我對他一無所知，就算入漢了，也不一定能見著他啊。所以，我入漢真的是源自於好奇，還有我那身體裏一半的漢人血統。
    “秘密~”
    我調皮地朝她眨眨眼，便打開門信步而去。
    回廊上掛滿了大紅燈籠，一陣風過，那些紅燈籠便參差不齊地隨風搖曳著。我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讓過往的侍女們一陣好奇，她們不會明白我的心情。走了一段路，便在珠簾的後頭見到了娘親的身影。
    她跪坐在香案前，慢慢斟著茶。額上垂下些鬆散的發絲遮住了她半邊臉，那一陣煙霧也氤氳了她另一邊臉。這樣的娘親，仿佛畫裏走出來的仙女，太過出塵，不染一絲雜質。
    “玉兒。”娘親扭頭，淺笑著看向我。
    “噯。”
    我脫下鞋子，走在黑色的木質地板上。她低頭看著我的腳，忽然一笑，道：“你那雙腳，在女子中算大的了。”
    聽娘親這麼說，我臉一紅，嗔怪道：“娘！別說這麼直白啦！”
    “嗬嗬，腳大的女子大多精明能幹又旺夫。也不知你長大會不會也這般呢？”
    娘親越說越離譜，瞧著我的那雙眼睛裏滿是戲謔之意。我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了進去，怎麼女子腳大還算旺夫？我那‘夫君’，八字還沒一撇，沒準兒我還嫁不了他呢。
    “娘，你太壞了。”我走到她旁邊，跪坐下來。
    “這丫頭，說起話來沒大沒小的。要讓你爹聽見了，定會好好懲罰你。”她點點我的鼻子。我低眉，心裏一陣難過。明日一走，便要好幾月才能回來。雖然，我心中也害怕回來會麵對爹爹的懲罰，更期待漢朝那片疆土。可是要隔這麼久才能再見爹娘，這真讓我黯然。
    我將頭依靠在娘的肩膀上，輕喚道：“娘。”
    “嗯？”
    如果我一聲不響悄悄去漢疆，你會不會怪我呢？
    我在心中無聲地問著，等了很久，沒有答案浮現出來。唉…
    “娘，你為什麼不和我說我未來的夫君呢？我對他真的一無所知，以後我一定要嫁給他嗎？”我抬頭，認真地問道。
    以前常問起那個男子，她都不會說，這次，我同樣也沒打算得知些什麼。
    倒是有點讓我沒想到，她竟然會在今日說了讓我驚訝不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