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送你回去嗎？”優雅起身後，他禮數周到地詢問，似乎真的想拉她一把。她沒有接受他的好意，撐著牆壁一使勁就輕鬆地的站了起來：“我自己可以的。”
    “你是不是被我那句什麼都要回報嚇到了？”他扭過頭有些激烈地咳了幾下，然後用隨身帶著的手帕擦了擦肉眼看不見的汙跡。她並不很了解他這個人，憑著直覺有必要防著，但他的話讓她覺得傷感，一個要計較利益的人還有資格在誰那裏索要尊重？
    人在生病的時候會誠實一些，譬如現在的她會袒露出她的恨，她的不甘心。
    他收起了手帕：“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希望你能信任我，至少我是一個有良心的商人，不會漠視你的利益。”他要的是信任，不是尊重。
    她揚了揚自己手上的戒指：“這個很耀眼，那你呢，你敢信任我嗎？”她停在平台上沒有等到他接下來的話，她笑得有些飄忽：“你自己都不能保證對我的信任，憑什麼讓我信任你？”如今她連自己的丈夫都無法信任，跟她要信任就像是跟她要一句天大的玩笑話。
    她關上的門，還在搖晃。她已不是那個他認識的她。
    黑暗裏，手機的提示燈不停地閃動著，他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喂？”
    “少爺，夫人讓你回來一趟。”
    耳邊回響的隻有他綿長的呼吸聲，然後是粗暴的撞擊聲：“你跟她說，我最近很忙，沒時間。”
    出院後的某個深夜裏，她坐在窗台上反複撥打著宋揚的手機，一中一英的服務台錄音讓她有了砸手機的渴望，終於有人接起來，她喊著：“宋揚，我給你一次機會，馬上回來。”那邊停頓了好一會，一把生硬的聲音回答她：“I、am、JACK。Song、is、go、shoping、with、his、girlfirend。”jack還想再說些什麼，電話裏頭隻剩下忙音。
    她握著酒杯，真的是不勝酒量了，連喝紅酒也會醉。
    一周後，她也去了美國加州，她知道宋揚在洛杉磯，所以她去了舊金山。她對宋家夫婦聲稱去了北京，他們也隻是點了點頭，讓她好好照顧自己。她想要是可以，大概他們會直接讓她簽離婚協議書。
    她學的是marketing，打電話回家的時候流產的事情她對父親隻字未提，隻有周蓉很敏感地問：“是不是跟宋揚鬧情緒了？”那個時候她才像個受了委屈的女兒倒些苦水，完了她不忘跟周蓉說：“阿姨，你別跟我爸說，我暫時不會離婚。他爸還怕我分了他家的財產。”周蓉不放心，又往她的賬戶上打了些錢：“錢要是不夠就跟阿姨說。”
    兩人結婚後，兩家的長輩一直沒有機會見麵，時間一長，宋家那邊的親戚難免要起難，因她年齡比宋揚大，來曆也不明，便看不起她，認為她高攀了宋揚。宋父也是個愛麵子的人，久而久之，也開始對她這個兒媳感到不滿。尤其是在柳歲歲流產後，雖然不好明說，宋家夫婦開始有了口角，宋母是愛孫之切，宋父則認為她這個兒媳人格有問題，要謀宋家的財產，後悔當時沒讓他們做婚前財產公證。
    她的房東是一個老太太，名字叫做mandy，丈夫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了好幾套房產。兒子在華盛頓大學學刑偵，已經有兩年沒回家，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於是就按遠郊的價格租給了她。這還是陳律給介紹的，她隻知道江盛的總部在英國，不知道在美國也有分部，看起來老太太似乎跟他很熟稔。
    她很不習慣加州幹燥的空氣，早上起來一定用噴霧器在上空噴幾下，mandy對她放著加濕器不用的行為感到難以理解，但還是表示會尊重她的習慣，隻是希望她別在家用電器附近這麼做，那可能會引起用電器短路。
    mandy似乎很喜歡中國文化，她常常用別扭的中文提醒道：“sora，你處門的事後記得呆咬似。”mandy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偶爾她的兒子打電話回來找不到人，就跟柳歲歲聊上幾句。
    mandy養了一隻蘇格蘭牧羊犬叫做Tee，周末邀請她WALK、THE、DOG，她會捧著書跟到mandy附近的公園走走，Tee一看到草地上幾隻同類在玩BALL，就歡快的衝過去，於是不管是褐色的吉娃娃還是黑色的拉布拉多都躲回主人的身後，就剩下Tee聳拉著腦袋看著BALL在眼前晃蕩，已然失去玩樂的興趣。
    那情景還真蕭索，Tee的氣場和機場都太過於強大了，一過去人家就以為它要欺淩弱小。陳律不知從哪牽來一隻母的牧羊犬不僅成功收買了人心也收買了Tee的狗心，mandy直誇他smart，Tee直舔他的手。
    他陪她在長椅上坐著：“這邊的環境還適應嗎？”開始因為mandy總不在家，她好幾次忘記帶鑰匙被鎖在門外，後來mandy也會溫馨地提示，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大的狀況。
    來這邊有好一段時間了，她也慢慢地冷靜下來：“還行吧，我發現一件事你跟Tee其實挺像的，還有你從哪弄來那麼大的狗？”
    他挑起眉：“你現在心情好多了，還會把我高級動物的身份貶為低級動物。”見她捂嘴笑，他才問些正經的事：“那學校裏怎麼樣？”
    一提學校她還是有些頭疼，一個德國留學生老是問她要不要當他女朋友，她已經很委婉地拒絕了，可是他還是三番四次地提：“難道我說的話令人很難懂嗎？”
    陳律馬上就明白過來：“你對那些外國人說話一定要直接，千萬不能委婉，yes就是yes，no就是no。”她有些無奈：“我都跟他說我結婚了啊。”
    他看了看那兩條玩得正歡的狗情侶：“他會認為你是讓他等，結了婚還是可以離婚啊。”
    柳歲歲含了顆薄荷糖：“我沒打算要離婚，畢竟我打小接受的是傳統教育，我覺得我和他應該還沒有到那個地步，也許我應該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談談。”
    他輕輕地拉著領帶，深深吸了口氣：“那你就找個時間試試吧。”他不認為他們有複合的機會，不是他歹毒，盡管沒見過麵，他覺得那個男人不夠秤，吃的米還不夠多，任何一個理智的男人都不會為了對另一個女人的愧疚感而拋下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