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從實招來！”古清顏的身姿沒有動，隻是挑眉一笑。她以暮影簫為武器，這支簫同樣也是她最鍾愛的樂器。她從小跟隨古靖學習音律也不少，深知這是多麼艱巨而困難的任務。
    “好好好。唉……”全天下，雨嘯堂主也隻拿著一個人沒有辦法，似乎隻要是麵對著她，就無法不說實話，而這樣說笑的語氣，也隻有麵對著她的時候可以，若放在從前，根本就是無法想像的一件事。“少年時還在師傅身邊習武，便已經著手開始看這譜子。薛風師傅也通音律，自然鼓勵我好好做這件事。隻可惜那時候我更多的時間都用在練劍上，是以並未完成。這些日子為了掩人耳目，作出抱病不理事的樣子，便研究這些了。其實這裏麵有一些，還是從前蘭箴寫的曲調，剩下還有一些實在是無法用原譜來補全，我便……便按照前後的意境自己寫了填進去……”
    絕色的女子何曾見過他如此帶著一點點窘迫，又有一些稚氣的樣子，一下子忍俊不禁，雙頰竟帶了幾分嬌俏：“所以說，還有很多是你自己編的？”
    秦問弦沒說話，又想伸手去夾她的鼻子，卻被她靈巧地一回身躲開。後退了兩步，古清顏忽然想起一事：“蘭箴去哪兒了？仿佛好多日不曾見她了。”
    說起這事，男子總算逃過了尷尬，假咳了兩聲，道：“她說堂中無聊，想一個人出去走走看看，我也就準了。她自從隨我出師以來便在雨嘯堂保護之下，處處受人尊敬照顧，也是到了自己闖蕩一番的時候了。”
    古清顏點點頭，深以為然。正是要一人一劍走江湖，才能夠真正懂得這個江湖，才能夠真正長大。始終躲在師兄這樣的霸主羽翼之下，沒有風雨，隻有安逸，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
    “成沭陽的傷如何了？”眼下的情勢，若是在失了三堂主這個臂助，可真就棘手起來了。
    說起這事，女子倒是有十足十的把握：“那日我去看過，也留下了藥方，昨日便已無大礙，便叫堂中普通大夫去照顧著了。說起來……”笑意進了眼睛裏，“洛婉秋衣不解帶地在左右侍奉湯藥，我瞧著成沭陽都不願意起來了罷？”
    “他年輕，也不經世事，平日裏也是辛苦他了，權當放他兩日的假。他們倆這樣湊到一塊兒也好得很。若不是洛婉秋父喪，這陣子過去了便可以辦他們倆的事了。這樣的結果，洛錦元那老兒泉下有知，也該滿意才對。”秦問弦早已思慮周詳，其實如成沭陽這樣的高位，婚姻必定不能隨心所欲，與利益和權欲結合根本就是必然。兩情相悅實是不易，能夠成就一段美滿的姻緣，又了卻一樁心事，何樂而不為呢？
    這樣的安排，可比當初洛錦元設想的讓女兒做堂主夫人要好得多，至少會有更多的人真心高興，也許，能夠獲得幸福。
    這個詞，是多少江湖人飄零一世，或者擦肩而過，或者求而不得，最終成為奢望的願景。
    “嗯。”古清顏點頭，又故意提高了聲音，“那麼，三堂主意外傷重之事，也還是不要外傳得好。”
    “這是自然。”男子的聲音幹淨，冷定，帶著掌控力。
    兩人之間的會意和默契像是一把鎖，將彼此固定在一定的距離之內，當任何一個人需要的時候，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能夠明白，個中溫暖滋味，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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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隊人馬數日來已然馳驟了兩千裏，因為治軍得當，休息得也不差，雖然在炎炎夏日之中，軍容也很整齊，並未見到疲憊不堪的樣子。這一日時近黃昏，渡過了黃河，天氣逐漸清涼下來，黃土高原的景色也讓人由衷覺得滄桑而壯美。
    前方榆樹林裏，緩緩落下的夕陽，嫋嫋升起的炊煙，雖無小橋流水，亦生天涯斷腸之歎。
    為首的男子招手喚上一名心腹兵士，皺眉看著遠方那座不大的城鎮，問道：“那是何地？”
    “回堂主，那是藍田。我們距離長安還有一百裏路。”兵士打開地圖，詳細指點著給那人看，“我們已經進入渭河穀地，前方盡是平坦開闊之處，土壤肥沃，多村鎮，百姓聚居之地。”
    “全速前進，至村鎮之畔河道開闊處紮營！”淩唯下令。這個男子，在穿上戰甲的時候時刻都向外散發著無法掩藏的殺伐之氣，淩駕於萬眾之上，似乎想要把一切阻擋他的東西都屠戮殆盡。
    眾人聞言都振奮起來，淩唯對屬下很是嚴格，此次大規模的出征可謂空前絕後，他的命令也就更加苛刻，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懈怠。今日這麼早就命令紮營休息，讓所有子弟們都意外起來。
    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來長安，對於帝都充滿了幻想和渴望。雖然都明白總堂是不可小覷的對手，也聽聞過秦、顏二人不出世的英才和武藝，可是畢竟未曾親眼見過，隻是在江南之地看到了淩唯的募兵令，親眼見到過浮光刀的如夢似幻，心中都暗自覺得不可能有人能勝過淩堂主。而隻要此次勝利，他們所有人就都能夠在帝都吃香的喝辣的，擁有榮華富貴，一世不愁。這樣的賭博，怎麼會不誘人呢？
    這樣的情況下，哪怕還有部分是淩唯從長安帶往金陵的故舊部下，也都是他的心腹，絕口不提雨嘯堂主一掃中原武林的英姿，隻對淩唯忠心耿耿。
    還有一百裏就到長安了呢！不知道這天子腳下，究竟是何等的風範？
    各種各樣的思緒當中，天色又暗了，還未淌過那條繞村而過的河流，就隱隱約約地見到對麵的沙石河灘上星星點點地燃起了篝火，似乎也是埋鍋造飯所用。
    淩唯心口“突”地一跳：那好像也是軍隊！難道、秦問弦的人馬，已經在這裏等著他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