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15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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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風華絕代,“為什麼不願意見我?”
    我沉默,低下了頭。
    他又問:“你是怪我沒有照顧好月然嗎?湘湘……”
    我猛地抬頭望向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可是滴落的卻是淚。
    他微笑的蹲下|身來與我齊視,而我的目光隻能停留在他斑駁的頭發上。
    “你的頭發……”
    他微笑,說“湘湘,這下我可比你大上十八年了。”
    他的話讓我眼睛一酸,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麵;奇山本不老,因雪白頭。兩輩子算起來都認識他快三十年了,無論是在現代還是這裏,他一直容顏未改,一貫的風華絕代,短短七年卻為我華發早生!
    “別哭,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月然,讓你們受委屈了。”他伸手把哭成淚人的人兒抱進懷裏,奈何旁邊的太子愣是沒有放開緊扣著的手,導致他隻能半跪半抱的姿勢。
    “不……”
    “什麼?”懷裏的聲音悶悶的,他聽得不真切。
    我由他懷裏掙出,搖頭,“不……我不是她……”
    他的臉色微變,強顏歡笑,“我知道是你。”語氣肯定。
    “你認錯人了。”我垂下眼沒敢看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沉默良久,他說:“如果你不是她,那麼你就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是誰。”
    我深呼吸一口,抬起頭對上他執著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隻是月然而已。”
    他垂眼一笑,無限蒼涼。目光再次相對時,在他的眼裏我已經讀不到我所熟悉的溫柔,剩下的隻有滿滿的落寞與疏離。
    “好,很好。”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我,說:“我從來都不求能在你身上能得到過什麼,我隻求能在你身邊靜靜的看著你,看著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而已……如果你不願,就當從未與我相遇罷了……我這麼的、這麼的……我又怎會舍得看你為難呢……”
    說完他伸手想要碰觸我的臉,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就下意識的躲了過去。
    他看著他落空了的手,一臉淒楚。“你果然還是在記恨著我……罷了,罷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咳、咳、咳……”
    齊王毫無預警的發病,嚇壞了所有的人,就連慕容塵非的臉色都瞬間煞白。
    “快宣太醫!”
    皇帝一聲令下,那幫可憐的太監又腳不沾地的忙進忙出,不到一會所有留守的太醫都匆匆的趕到。
    我木然的看著他蒼著臉被抬人抬著越走越遠,心裏所有的思緒都仿佛跟著他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月然,別哭。”非然的手在我的臉上抹了抹,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臉,又或者是在他喚我‘湘湘’的那刻我的淚就再也沒有停止過了。
    “月然,齊王不會有事的,父皇不會讓他有事的。而我會拚死保護你,所以,不要再難過了。”
    我順勢倚在了他的身上,“你不懂的,這次我是真的把他的心傷透了……”
    非然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任由懷裏人兒的眼淚沾濕了自己的衣襟。
    -
    齊王病發,禦宴不歡而散,年就這樣不驚不喜又略顯壓抑的氣氛裏悄悄溜過了。
    禦宴那天齊王對我反常的態度並沒有引起任何的波瀾,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死了’以後齊王曾經瘋過一陣子,曾經冷靜從容的人一時間變得殘暴冷酷,還開始全國各地的收集所有與皇貴妃相像的人,無論男女。後來那些人又被全數遣走,齊王開始迷信於因果輪回、招魂之類的玩意兒,曾經一時無兩的齊王現在隻剩下半瘋不傻的樣子。
    而這次他大張旗鼓的來向皇帝討皇貴妃的親自月然,眾人雖嘩然,卻並不覺驚詫,因為這個世上與皇貴妃最為相似的就莫過於二皇子慕容月然了。
    “小主子,宋侍衛回來了。”秋的話剛說完,一條人影就走了進來。
    “小少爺。”
    “他的情況如何。”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我知,他亦知。
    “病已經穩定下來了,怕是要靜養一段不短的時間。”
    我略略點首,繼續沉默的看著窗外漆黑的夜。
    致遠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等天氣回暖九爺就會回江南了,您……”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不打算回答,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致遠在關門的那刻回頭不喜不悲說道:“他這次回去怕是再也來不了了,這樣真的好嗎?”他說完沒等那人的回答轉身就走。
    春、秋也低歎了一聲,也跟著無聲的退下,獨留下怔怔對著夜色發呆的人。
    -
    安陵回到宮裏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宮裏是有宮禁的,但由於現在夕國使臣的到來圈禁在深宮裏的安陵難得得到令牌出宮如此機會他又哪會浪費了呢。
    深夜的皇宮沒有了白天的不可一世,也沒有華燈初上時的迷離,有的就隻剩下說不明道不盡的蒼涼與寂寞,一如遲暮的老人。
    晨國的冬天沒有夕國的冬天冷,但獨在異鄉的安陵還是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裘衣,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心冷吧。身為敵國質子安陵表麵上雖是受到了應有的尊敬,可私底下侍候的人能怠慢的就怠慢,就如現在,回來了連一個等門的人都沒有。
    看著漆黑一片的殿宇,安陵暗暗的歎了口氣,看來自己的脾氣實在是好得過分了。
    推開房門輕輕抖落裘衣上的碎雪,突然感覺身旁有人,還沒來得及轉身懷裏就撲進了一人。
    安陵心裏一驚想要推開,可懷裏的人死死的抱緊自己,緊得一點空隙都沒有,碎碎的抽泣聲由懷裏傳來。
    安陵心裏歎息,原本推開的手改為了擁抱。“發生什麼事了?”
    懷裏的人搖頭,沒有作聲。
    安陵無奈了,把人橫抱起來坐到床上,並拉來絲被將兩人緊緊包裹起來。
    “沒事又怎會三更半夜的跑來我這裏哭呢,你就不怕你父皇和你的太子哥哥找不到你又要鬧得宮裏雞飛狗跳了……夜涼如水,出來也不會添衣,到時候病了怕是整個太醫院都跟著遭殃了。”
    安陵的碎碎念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也不在意對方是否聽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懷裏的人靠得更舒服些。繼續說道:“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夕國的使臣明天就走了,你明天跟我一起去送行吧,夜晚民間有花燈會,我還沒去過呢……聽說還有詩會什麼的,你少年成名,我可是很渴望見你鬥詩的風采的……”
    “安陵……”
    “嗯~願意和我說話了。”安陵的聲音愉悅,大有偷著樂的感覺。
    “安陵……”
    “什麼?”
    “安陵,我喜歡你。”
    “我是真的喜歡你的。”懷裏的人抬起頭,滿臉的淚痕,滿眼的認真。“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也許你不相信,可是我喜歡了你兩輩子了……我忘不了……”
    安陵抬手拭擦了懷裏人兒湧出來的淚水,低歎了一聲,“我相信你……”
    懷裏不的傳來向自己表達愛慕之意的聲音,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在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而他亦一遍一遍的應答著,直到懷裏的聲音低了下去然後綿長的呼吸聲響起。低頭拭擦那已經哭花了臉,溫潤的眼裏閃過許許多多的思緒,最後都化為了一聲無聲的歎息。
    -
    慕容塵非回到寢宮的時候,迎接他的是跪滿了一地的奴才。
    已經榮升為太監總管的小東子戰戰兢兢的說:“陛下……二皇子……”
    慕容塵非倒是不急不忙的坐下,一旁的太監恭敬的遞上熱茶。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茶葉,小東子的心隨著皇帝的動作一上一下的,就在他認為自己的心髒快被折磨到窒息的時候,皇帝放話了。
    “月然到哪裏去了?”
    小東子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回道:“回陛下,二皇子到幻蝶宮去了……”
    皇帝的手頓了頓,然後又接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茶葉。
    小東子咽了咽口水,繼續說:“跟去的人說二皇子到安陵公子房間去了……這夜已經深了,要不要派人過去將二皇子請回來呢?”
    皇帝依舊沒有作聲,隻是臉色越發深沉了。
    小東子拿不準皇帝的心思,一時間也不敢作任何決定。他侍候了慕容塵非十多年,多少風風雨雨沒有見過,但是卻從沒見過皇帝對誰像是對皇貴妃母子這樣的,寵溺到了幾乎溺愛的地步。皇家隻有寵沒有愛,因為皇家不能給也給不起。就像皇貴妃那樣,小東子敢打包票說皇帝是喜愛著的,但到了關鍵的時候還不是一樣把那玲瓏剔透一般的人犧牲掉。皇帝到底是後悔了,還是後悔莫及的那種,世人皆知齊王因皇貴妃的死發瘋,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午夜夢回這個高高在上的君王同樣也是淚濕沾襟。
    “算了,這次就由他去吧。”
    “是……”小東子頓了頓,繼續說道:“陛下是要翻牌子還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朕今晚睡這裏就好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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