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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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喻如繡時,她身穿白色布衣在井邊艱難的打著水,昔日柔美的臉龐布滿滄桑,曼妙的身/材變得骨瘦如柴,臉色蠟黃,短短的兩年她就好像老去了二十歲。
冷宮是在兩年前更名為長門宮。漢帝重阿嬌,貯之黃金屋。咳唾落九天,隨風生珠玉。寵極愛還歇,妒深情卻疏。長門一步地,不肯暫回車。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我從來沒有怨恨過如妃,她作為慕容塵非的妃有她自己的無奈,她要爭寵有她爭寵的理由,由始至終我在意的隻有慕容塵非的心,可我們的結果是,我死了,她卻生死不如。
“母後,未然來看您了。”未然臉色的表情是複雜,他既想上前接觸如妃,又怕上前。
如妃回過頭來,見到未然的時候嘴角稍微扯動了一下,想笑,可比哭還難看。當她的目光看到我的時候,她那不算清醒的眼神變得瘋狂了起來。她疾走了幾步向我衝來,可是她腳下揣著的鏈子不能如她所願,在力的作用下她跌倒了,她嘶吼著在地上掙紮著向我爬來,鏈子隔著褲襪生生的磨出了血,指甲也在地上摳得翻斷了,血染紅了一地。
未然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瘋狂的如妃,驚呆了。
而我,冷靜的看著她掙紮。
月然不似慕容塵非,反而長得很像以前的我,尤其是眉眼。不過月然到底還是流著慕容家的血,在一定程度上也繼承了慕容家特有的美貌。而現在,如妃很顯然就將她跟前的月然看錯為胡蝶,不過此時的月然與胡蝶本就是一個人。
“母後……您怎麼了?怎麼了?!”未然顫抖的身體顯露了他的害怕,可畢竟血濃於水他還是不顧一切的上前去想要阻止如妃的自虐。
如妃已經徹底的瘋了,她連自己的兒子也不再認得,捉住未然張嘴就咬,可是目光死死盯著的卻是我。
“啊——”慘叫聲起,未然的手連皮帶肉的被咬出了一塊。
我依舊冷眼的看著如妃的瘋狂以及未然的慘況,不語亦不動。
這裏的聲響吸引了附近的侍衛,他們很快就趕到來了,七手八腳的將如妃鉗製住,可是到底該如何讓她鬆口呢,侍衛們實在是十分的為難。被咬住的是身嬌玉貴的皇子,而咬人的雖然被打入了冷宮,可還是掛著皇後的頭銜的瘋婆子,他們一時進退兩難。
未然手臂上的血越流越多,臉色也越發蒼白,有幾次還差點痛暈了過去,可不知為什麼他卻能硬生生的挺住。
“母後……孩、孩兒是未、未然啊……是您的未然啊……”他邊說著邊用自由的另一隻手安撫著如妃的背,就像哄孩子一般。
如妃牙上的力度果然減輕了,他再接再厲的安撫著,“母後,未然來看您了……未然很乖,很聽嬤嬤的話……未然很懂事,不讓父皇操心……”
如妃的神色依舊瘋狂,可眼淚就像不受控製般的流出,喉嚨裏也發出嗚咽聲。
最後如妃在未然的哄說下鬆口了,而他的手臂早已慘不忍睹。
他朝我微笑,“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其實……母後大多的時候很正常的,她從未如此……”
我沉默的看著他,一如我由始至終沉默的看著如妃的瘋狂,像是觀看一出真實而殘忍的戲一般。
他看了一眼被侍衛押送回屋裏的如妃一眼,然後對著我說:“我們回去吧。”
我們一路沉默的走回月湖,為了遷就我不便的腿,我們一路上走得很慢,而他的血也滴了一路上。
月湖邊上早已燈火通明,春秋冬著急的找尋著,連非然也焦躁的在指揮著侍衛。
旁邊的未然笑了一聲,“我還第一次見到太子如此著急,怕是找你找急了,你快過去吧。”
我拉住他想要離開的手,說:“你住哪兒?”
“聽竹宮啊……你都知道我是皇四子了,怎麼還問我住哪裏啊?”
我聽了眉不自覺皺了起來,“聽竹宮太遠了,你到我那兒包紮一下傷口吧。”
“你?!你是住哪裏……”未然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他隻感覺到身旁有一陣風吹過,待他回神的時候,旁邊的人已經被他的哥哥太子非然抱在了懷裏。
“月然……”
慕容未然的瞳孔瞬間放大了,月然?!整個皇宮裏就隻有一個月然,慕容月然,晨國的二皇子,前皇貴妃的獨子。
我在非常的懷裏抬頭看著未然,說:“我就住在幻蝶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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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然感到很生氣,或許用妒忌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比較貼切。想他每日在忙不完的功課裏硬是擠出時間過來幻蝶宮看望他,凡是有好玩、好吃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還孜孜不倦的逗他開心、討好他,得到的就是他好不容易的理睬而已,甚至連話都沒和自己說過一句,現在倒好了,他此刻正無視著自己和一個才剛剛認識的人熱情的搭著話,而這個人還是自己最不待見的人。
未然失神的坐在偌大的寢室裏,手上的傷春正為他包紮著,太子非然在旁邊陰惻惻的盯著他,使得他說到嘴邊的話隻能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裏,但他又不舍得不回答跟前向他發問著的人兒的問題,最終導致的就是他一個晚上吱吱唔唔的。
我不是沒有發現非然對未然的敵對,但我主觀的認為非然對未然的不待見是出於皇子間的競爭,即使未然沒有與非然競爭的能力。
致遠一進門見到的情景就是太子怨恨的盯著與四皇子聊天的自家小少爺,而四皇子既想回答小少爺的問題又害怕太子陰暗的臉色,最詭異的還算自家小少爺,居然笑吟吟的和四皇子有說有笑,完全把太子的臉色和四皇子的不自在忽略。
這一刻致遠有點懷疑自家小少爺是不是精神錯亂了,平常一臉麵癱的瓷娃娃搖身一變成了笑臉迎人的招財童子了。
未然的傷口很深,如妃的那一口咬得還真結實,一點放水的成分都沒有。最讓我感到好奇的是,未然似乎對如妃的暴行早已習以為常,春為他包紮的時候我留意到他手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舊傷,有的已經好了隻留下疤,有的正在結疤。
我問未然,“如妃……喻皇後的情況如此不穩定,你還去招惹她?”
未然朝我不自在的笑了笑,眼底黯淡,“即使她再怎麼不好,她還是我的母親。”
這一刻我妒忌起如妃來,因為她有一個好兒子。
非然冷哼了一聲,說:“皇後病情加重,我明天稟報父皇多派幾個侍衛過去看守吧。”
我皺眉,未然咬唇低頭。
非然挑眉,“你們不同意?”
我點頭,未然沒有作聲隻是把下唇都咬出血來了。
我說:“她……怎麼說都是皇後,派侍衛過去看守實屬不妥。”
非然冷笑,“一個圖謀毒害親王的皇後?!我們晨國高攀不起這種皇後歹毒的皇後。”
謀害親王?!
難道是玖叔叔的那壺毒酒?!
不對!事情不是這樣的!那酒明明是……
“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吧。”非然果斷的終止了話題。
我急了,“不……事情不是這樣的!非然,你聽我說……”
“月然……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對上非然吃驚的臉,我心裏暗嚎糟糕,一時情急把稱呼叫錯了。
“月然,你再叫我一聲……”
非然臉上的希企,我不忍拒絕。
“非然……哥哥……”
這稱呼剛叫出,我別扭得想死,我三十多歲的人叫一十歲的小屁孩哥哥,著實叫人憋屈。
非然欣喜的笑開了,就像一個真正十歲的孩子該有的笑容,對著未然時的犀利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稟告太子、小主子,聽竹宮的金貴嬤嬤求見。”秋進來報告。
未然啊的一聲站起來就想往外跑。
我示意春把他按回椅子上,對秋說:“宣她進來。”
一個二十多歲麵容普通的女人緩緩走了進來,她朝非然和我行禮。
“奴婢金貴見過太子、二皇子。”
“起來吧。”
“謝太子。”
未然像是很怕這個叫金貴的女人,由聽到這個女人的名字開始身體就抖得像篩糠。
我仔細的再三打量了這個女人,可無論我怎麼看她都是那麼的平凡和普通的宮娥沒什麼兩樣,由進幻蝶宮起就因緊張而微微顫者。
這樣一個女人,有什麼值得害怕的?!未然連瘋子如妃都敢招惹了,會怕這個普通的宮娥?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一個瘋子會使到他身邊的人都發瘋。很多時候,表麵上越是與正常人無異的的人,發起瘋來才是真正的可怕。
“你有什麼事嗎?”我問。
她依舊低著頭,回答道:“回二皇子話,奴婢是來迎回四皇子的。”
被她點名的未然臉色刷白。
我更加好奇了。
“未然與我一見如故,今晚留在我幻蝶宮與我秉燭夜談,你說是不是啊,未然……”
被一再點名的未然早就不知該如何反應了,見我望向他,他就愣愣的點頭。
金貴沒想到事情會是如此的發展,一時間也愣住不知該如何應答。
倒是我身旁的太子非然發作。
“既然皇子們都這麼說了,你還不快退下。”
太子的口氣不好,她也不作無謂的抵抗,“奴婢告退。”
金貴的後腳剛走,非然就猛的站了起來,朝我狠狠的瞪了一眼也跟著的離開了幻蝶宮。
我看著非然怒氣衝衝的背影,突然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