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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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都是一個無神論者,但現在我誠心的跪在佛前一再的叩拜。
接過春遞上來點燃的香,我恭敬的把其插上,再把準備好的香油錢放入箱中。
我現在總算知道現代為什麼那麼多的有錢人會往寺廟裏大把大把的捐贈香油錢了,因為求個心安。
如果錢能買心安,那,就給吧。
在廟裏吃了點齋菜,我與春就準備回宮了。
在廟前有一棵很大的老榕樹,枝葉茂盛、婆婆娑娑、盤根錯節。風吹過,枝葉摩擦的聲音讓人感到心靈乃至靈魂的平靜。我多日來的煩躁在這刻,竟然奇跡的平複了下來。
真不可思議!
宗教是被壓迫心靈的歎息,是無情世界的感情。馬克思的話果然有道理。
正欲離開,卻被背後一個聲音阻止了。
“施主,請留步。”
我回首,是一個年輕的和尚。
我朝他點首,等待著他的後話。
他說:“施主並不是屬於這裏,為什麼執意不願回去呢?”
他這話一出,我就知道我這趟來對了。
我苦笑,“不是我不願回去,而是回不去。”
他歎息,抬頭望向老榕樹,“都是癡兒。”
我說:“世上有多上個不是癡兒呢?”
他笑,慈眉善目。
“大師,我什麼也不求,隻求我的孩子平安。”
他沉默了,最後搖了搖頭。
我絕望了。
他說:“施主,你不屬於這裏,在這裏也不會有屬於你的孩子。”
“但我的腹中確實有個生命啊!活生生的一條命啊!”
“施主,不屬於這裏的生靈又怎麼會誕下屬於這裏的生靈呢。”
他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在他身後著急的呼喊著,“大師,等等!”
“大師!”
“主子……”
“主子!”
耳邊傳來春的一聲呼喚,我的神誌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迅速的回籠。
我一把捉住旁邊的春,急切的問道:“春,那個大師向哪個方向走去了?”
春大概也被我的著急感染了,慌了起來。“主子,什麼大師啊?”
“就是剛剛在這老榕樹下和我說話的大師啊!”
“但是……”春猶豫了一下,“但是由剛才就隻有我和主子您在這老榕樹下而已,並沒有其他人……”
春的話使我愣住了。
沒有其他人?!難道我做夢了?
我不相信!
我叫人找遍整個寺廟,但都說沒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和尚。
難道真的是我做夢了?大白天的做了個白日夢?!
“阿彌陀佛——”
我轉身,是這間寺廟的方丈。
“方丈。”
“施主,凡事都有因果。有因必有果,今日之果,皆因當日種下之因。施主又何必執著於一時呢?”
今日之果,皆因當日種下之因。
難道說,我的這場穿越冥冥中就注定了的。
那麼,我的孩子呢?
是注定?還是意外?
覆上我已經五個月明顯突出的小腹,我迷惑了。
-
坐著馬車搖搖晃晃的回到了皇城,遙看著這座被夕陽染紅了的皇宮,我有種整個皇城被鮮血浸泡著的錯覺。
撫著致遠的手走下馬車,致遠就是宋致遠,玖叔叔留下來給我的侍衛。說是侍衛委實是委屈了他,他幾乎是一個萬能型人才。拳腳功夫、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而且還精通藥理醫術,就連天文地理也略知一二。最重要的是,他隻忠於玖叔叔。在這皇城裏他雖然無品無級,但卻連皇帝也給他幾分麵子。
玖叔叔走後,致遠就歸我差遣。開始的時候他一直被我安置在外院當個普通的侍衛,但自從那次我暈厥過去後,他就不顧我的意願堅決留在我的身邊做個貼身的侍衛。對於這點我雖然有點不大高興,但也隨他去了,他也隻是出於自己的職責而已,何必為難呢。
回到幻蝶宮已經過了晚膳的時間,不過幻蝶宮裏有小灶,也不用擔心宮禁什麼的。
腳還沒有踏入正廳,就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靜坐在桌前隨手把玩著手上的茶杯。是慕容塵非。
也是自從那次我暈厥之後,慕容塵非每天都會在我幻蝶宮裏用晚膳,有時候甚至還會留宿,那種蓋上棉被純睡覺的。
這不知道是叫因禍得福還是什麼呢,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既來之,則安之。
我笑著迎上去,“我回來晚了,你餓嗎?我已經叫人傳膳了。”
“不忙。”他過來解開我身上厚實的披風,並拉著我坐到桌前。
現在已經是八月了,秋天天氣宜人,但我已經穿上厚厚的冬衣。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清楚,慕容塵非也清楚,隻是我們大家都說穿而已。
“小東子,宣太醫。”
我皺眉,“不用了,我又沒有不舒服……”
我的抗議往往是無效的,因為陳太醫早已經在偏廳裏候著了。
照例的把脈,和問了些生活細節。
“娘娘,最近可還有頭暈目眩的感覺?”
我點首。
陳太醫皺眉沉吟了一下,“娘娘,可還有心悸或者抽搐呢?”
“都有。”心悸是在懷孕第四個月就開始有了,至於抽搐就最近兩天才有。
陳太醫苦著臉的看了我一眼,又複看了慕容塵非一眼,欲言又止。
慕容塵非不語,低下了眼,按在我手上的手越發的用力了。
我歎息,“陳太醫,有話直說吧。”
他跪下,“娘娘……”
我虛扶了一下,說:“陳太醫,有話就起來好好說,我還能承受得住的。”
他始終沒有起來,隻是顫顫的說道:“娘娘的身體撐不到生產的那日了……”他說完又看了慕容塵非一眼,隻見慕容塵非輕輕搖了搖頭,他又頹然的低下了頭。
我猜不透他們的啞謎,我撫了撫我隆起的小腹,笑得無奈。
“陳太醫,想辦法保住我的孩子,至於我……就不用顧慮了。”
按在我手上的手猛的用力,捉得我生痛。
慕容塵非的眼神居然帶點不忍、帶點憐惜、帶點無奈,最後到了嘴邊喃喃的變成了兩個字:“小蝶……”
我拍了拍他捉得我生痛的手,無奈的笑了。
也就在這種時候,我們才像一對真正的夫妻。
“如果要保住孩子,就隻有催產這一辦法了。”陳太醫猶豫再三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催產?!”
“是的,娘娘的身體根本就撐不到孩子滿月的那日,那就唯有在孩子足七月的時候開始催產。但……”
皇宮裏的太醫就是這樣,說話永遠都說一半的。
“但是什麼?”這次開口問的居然是慕容皇帝。
“但是,娘娘的身體太……怕是熬不過生產……”
一口砂糖一口沙,說的該是現在我這種情況。
我閉眼,籲了一口氣。“保住孩子。”
身旁的慕容塵非沒有再多的言語,默默的點頭。
“臣,遵旨……”
-
保胎的日子過得很沉悶,由於我臥床的時間越來越長,所以對太子非然的授課也停止了。隻是偶爾我精神好的時間就差人把他喚來說說一些現代的知識。非然也好像一夜間長大了很多,對於我的授課很是合作,即使有時間我講到一半就不講,他也很識趣的把問題留待下次再發問。
慕容塵非現在除了上朝以外,幾乎全部的時間都留在幻蝶宮裏,就連奏折也由禦書房搬來這裏批閱。
一時間幻蝶宮的恩寵無量。
或許因為我一副病危的模樣,朝中的一些大臣都慕名來拜訪。
冷相就是每隔三五天就來一次,但是喻尚書和項將軍來的到來還真真讓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但事實證明,他倆是到幻蝶宮來找慕容皇帝的,來看我隻是順帶而已。
“致遠,你過來一下。把這個箱子給我抬出來……對,就是這個。”
今天一起來,我覺得特別的神清氣爽,人也帶勁。於是就帶著春夏秋冬和宋致遠一起來收拾收拾我的舊物,也就是我的越野車和車上的東西。
看了一下藥箱裏所有藥品的有效期,將還能用的清出來,把已經過期的扔掉。再在這一堆還能使用的藥品裏,找出一些專用來治療心肺氣管類的另外放好。
又把車上所有的零食和飲料清理出來,包括之前吃剩的方便麵。查看食用保質期,然後分類。
車上所有的東西都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隻有那一箱不知該如何處置的軍火。
我隨手拿起一把自動手/槍,解開保險、上膛、瞄準,一係列動作勉強還能算得上流暢,但和以前的我卻不能同日而語了。
“主子,這是什麼?”夏好奇的問。
我把手/槍的保險上好,笑說:“玩具而已。”一個用來玩/弄性命的道具。
“玩具,那不正好留給小主子用。”
我沒有糾正夏的天真,反而微笑的點了點頭。
在一堆軍火中,我挑了一把Glock18型9毫米全自動手/槍出來,隻是因為這把手/槍有一個專用的大容量33發彈夾。
“致遠,把這個箱子封了。”我指了指裝著軍火的箱中,“封得牢靠點……”
“是,大小姐。”
致遠從來都不喊我的封號或者娘娘什麼的,他一直都堅持喊我‘大小姐’。我曾經問過他是不是玖叔叔的吩咐,他的回答是:九爺從隻對我下了一條命令而已,就是拚死護您周全。我問他,是不是無論發生什麼事?他說,九爺說,即使您要殺他,我都按照你的意願來做。那刻我笑了,他的主子依舊是玖叔叔,但他隻聽我的命令。
“大小姐,我上次說的那事,您考慮得怎樣了?”
我看了他一眼,苦笑,搖頭。
他急了,“但是,那毒……會要你命的……”
我說:“可是解毒的代價是我孩子的命。”
我的身體每況越下,不僅我懷疑,致遠也早就懷疑了。
他為我把脈,結果就是我中毒了。
那毒的名字很好聽,叫‘忘憂’。
可是,人,真的能忘憂嗎?
他說,毒是下在我每天的膳食裏,而毒已經侵入我的五髒六腑。‘忘憂’又與別的毒藥不同,它不會置人於死地,隻會使人身體虛弱並漸漸的把過往忘記,而且還不能停用,一旦停用就會遭到藥物的反噬,到時候就會變得凶險。而解毒的方法隻有一個,就是一邊繼續每天服用‘忘憂’,一邊服用解藥,待到解藥的藥效積累到能完全抑製‘忘憂’的毒性時,就能徹底的停用‘忘憂’了。
可是,是藥三分毒。
我的身體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退一步來說,即使我能熬過來,但我腹中的孩子呢?
他就隻有在我的腹中白白被毒死的命運……
我不舍得!
我寧願死,也不要我的孩子有半分的危險。
致遠無奈了,“大小姐……”
我揮了揮手,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玖叔叔知道這件事了嗎?”
他低下頭,“我不敢告訴他。”
我點頭,表示理解。
玖叔叔身體本就經不起折騰,如果把這事告訴他,他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趕來這裏。可是他的身體並不允許他這麼做,這麼做的結果,是他的命。
我暗歎了一口氣,指了指裝有軍火的箱子,然後再指了指裝有藥物的箱子,說:“致遠,把這些給玖叔叔送去。”然後有隨手拿起了一些零食飲料,“把這些也給玖叔叔送去。”
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軍火我不敢留在這個是非的地方,就唯有送到玖叔叔那去。至於藥物和零食,就當是我的心意罷了,他一直一來對我照顧有加,我還真是應了那句‘無以為報’啊。
“娘娘與齊王的感情真是好得出乎人的預料啊,難道娘娘與齊王早已認識……”
說話的是不知何時進來的冷相,不巧的是,他身旁站著的正是慕容皇帝。
麵對慕容塵非沒有表情的臉,我訕笑了兩聲,說:“齊王與我一見如故……”
見鬼的一見如故,第一次見齊王的時候,慕容塵非就在我旁邊。
果不然,慕容皇帝的臉瞬間黑了。
我感歎,果然伴君如伴虎啊,皇帝的心情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就在我們三人冷場的時候,致遠的聲音響起了。
“大小姐,東西已經把包好了。傳遞使也已經準備好隨時上路,您還有什麼東西要交給九爺的嗎?”能在晨國的皇宮裏把晨國的皇帝和丞相徹底忽略了的人,我想除了宋致遠以外就找不到第二個了。
傳遞使?!
“不!致遠,我要你親自給玖叔叔送去。”
他皺眉,“大小姐,江南一去一回快則一個多月,慢則要兩個月……我怕趕不及您生產的日子……”
他的話一出,慕容皇帝不樂意了。
隻見皇帝放話,“宋致遠,皇貴妃是朕的皇貴妃!她生產有朕在就可以了!”
冷相附和,“宋侍衛,皇貴妃生產是皇家的事。”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致遠沉默了,但態度還是堅決。
玖叔叔果真養了個好侍衛啊!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養的。
我說:“致遠,我希望你去。”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後無言的點頭了。
看著致遠遠去的背影,不知道今天這一別,我們還有沒有機會相見呢……
身後傳來慕容塵非的冷哼,我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