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陣陣，吹得車簾不住向內傾。
    黑暗中，戚少商倚在車廂一角，緊閉雙眼，顯然已沉入夢鄉。但他睡得極不安穩，渾身哆嗦，牙齒不住打顫。
    細碎的聲音雖不大，卻吵醒了一向淺眠的顧惜朝。
    “戚大當家？戚大當家？”顧惜朝拍拍戚少商，輕聲喊著。
    然而回應他的除了牙齒碰撞發出的聲音外，再無其他。
    顧惜朝皺皺眉，將臉朝裏的戚少商拉至麵前。
    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去，隻見戚少商嘴唇發白，滿臉通紅，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顧惜朝想了想，伸手探向戚少商的額頭。
    炙熱的氣息透過冷汗傳至顧惜朝的手心處。
    果然是招了風寒。
    顧惜朝歎口氣，將手收回。回身從包袱中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倒了粒藥丸，然後掰開戚少商的嘴巴，將藥丸塞入其中。這是他離京前帶的治療風寒的藥，原本隻是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的用上了，不過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在戚少商身上。
    迷迷糊糊的戚少商覺察到有人往自己口中塞東西，便抬起沉重的手臂想推開那人。
    “戚大當家，你不想回去見息紅淚了？”
    冷冷的詢問聲製止了戚少商的動作，也讓他回複了意識。
    “顧……顧惜朝？”
    見戚少商醒來，顧惜朝鬆口氣，拿出羊皮水囊遞給他。
    “戚大當家，你現在風邪入體需要好好休息。”
    戚少商眼神複雜的看了顧惜朝一眼，接過他手中的羊皮水囊，掀開蓋喝了一口。
    幹渴的喉嚨雖然得到滋潤，可冷水帶了的涼意也讓他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還喝嗎？”顧惜朝拎著水壺，側頭問道。
    透著淡淡月光，他麵上的關切一覽無餘。
    戚少商有些不自在的閃躲他的目光，低聲沉沉說了句“不用了”，便扯了扯身上衣衫，靠在車廂一側閉目睡去。
    收起水囊，顧惜朝望著頭背對著他的戚少商，自嘲的笑笑，然後倚在車廂一角，慢慢合上眼簾。
    冷風不斷灌入車廂，凍醒了剛剛沉入夢鄉的顧惜朝。
    他起身掖住車簾角，讓風不再肆無忌憚的吹入車廂內。又從包袱中拿出準備好的裘衣，準備蓋在自己身上。然而側頭之時，無意間瞄到瑟瑟發抖的戚少商，顧惜朝心念一轉，將那件厚厚的裘衣蓋在了他身上。
    “你重傷未愈，又感染風寒，要是晚上再被凍下去，明天就起不來了。”
    看著包裹在裘衣內，隻露出頭的戚少商，顧惜朝語氣略帶調侃的說著。
    熟睡中的戚少商，宛若易碎的琉璃般，給人一種不堪一擊的感覺。
    看到這樣的戚少商，顧惜朝隻覺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縈繞心間。
    是高興？是不忍？抑或是憐憫？
    好像都是，也好像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