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重新換藥，就要扯下緊貼傷口的棉布。
    要扯下棉布，就避無可避的扯動剛剛愈合的傷口。
    然而隻輕輕觸碰，便是徹骨疼痛，若是猛然撕下……
    戚少商想著想著，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看著戚少商猶豫不決，顧惜朝不由得想起一年前這個時候。
    那時的戚少商身中箱子燕毒，又受了重傷，性命岌岌可危，若不是偶然遇見晚晴，可能不用他追殺，這人自己就會死去。
    然而時隔一年，受傷的戚少商留在世上，傷人的自己也還活著，可救人的晚晴卻因逆水寒事件逝去了。
    憶起晚晴，顧惜朝隻覺一陣揪心，麵色竟和戚少商一樣慘白。
    身體的痛楚，無論再痛也隻是一時。可這裂心之痛，卻會伴隨一生，連綿不絕，直到生命的盡頭。
    這兩種痛，究竟哪種更痛一些？
    戚少商忽然悶哼一聲，身體像根緊繃的弓弦。
    他的手牢牢抓住棉布的一端，猛然撕下。
    “啊！”一聲痛呼後，戚少商的額前汗如雨下。
    疼，比當初被刺的時候還要疼上許多。
    戚少商癱軟在車廂內，望著車頂處暗暗想到。
    此時的他，全然沒有平日的大俠模樣，如一隻受傷的猛獸，竭力站起卻不能如願。
    傷口還在淌血，若不盡快將敷藥將血止住，極可能危及性命。
    有了這個認知，戚少商掙紮著起身，點了穴道止血，然後將療傷的藥細細灑在傷口處。
    換好藥，戚少商拿出細長的棉布，輕輕覆蓋在傷口上，然後一層層纏繞。每纏一層，手臂的動作就會扯動傷口，不僅疼痛，傷口處還會重新流出鮮血。
    包了三層後，戚少商發現鮮血將棉布染紅了。他皺皺眉，不知是該纏下去，還是該扯下這些，重新換上幹淨的。
    正當他左右為難的時候，一雙細長的手已替他將染血的棉布換下。
    是顧惜朝！
    戚少商抬頭，麵色複雜的看著他。
    顧惜朝什麼話都沒說，隻是快速幫戚少商包好傷口。
    冰冷的指尖偶爾觸碰到戚少商溫熱的皮膚上，讓他有些尷尬和不自在。本想張嘴拒絕，但見顧惜朝一臉認真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卻吐不出來了。
    晚晴善醫道，有著一顆菩薩心腸，經常拿自己的錢幫助那些沒錢治病的窮苦人。顧惜朝憐她辛苦，有空時便幫她打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長此以往，耳聞目染之下，自然對行醫之事了解不少。
    如今給戚少商包紮傷口，雖不說是得心應手，倒也算不上生疏。
    迅速的包紮完，顧惜朝坐回原本的位子上，兀自拿起書看了起來。
    戚少商歎口氣，撿起衣服重新穿上。
    車廂內，兩人一個閉目休息，一個埋頭看書，雖然各在一邊，互不理睬，但周圍的氣氛卻變得溫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