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言恩尋了個絕佳處讓兩人吃晚飯。
    古橋，流水潺潺。
    竹桌子就沿著河岸擺開，以天為頂，以星月為燈。當然，這是形容。真正照明的，是一排排古色古香的繡花燈籠亦在岸邊整齊劃一地排著，玲瓏而美好。
    竹桌左側是完整的一套茶具。紫砂壺卻棄而不用，晶瑩的玻璃杯裏翠翠綠綠冒著熱氣的，是新鮮的上好農井。
    “為什麼不用紫砂壺泡啊？紫砂壺泡茶不是最好的麼？”夏清唯非常有求知欲地問。
    “龍井茶不能用紫砂壺泡。”穆言恩看她一眼，淡笑著說。
    穿旗袍的泡茶小姐則很有專業素養地淡淡笑了一下，把泡好的這壺茶倒進兩個瓷杯裏，說：“請兩位先行品茶，菜品一會兒就呈上。”
    “誒，你說這麼多人在這河邊坐著，要是突然下雨怎麼辦？”夏清唯抿了一口茶，又說，“我覺悟太低，品不出什麼味道。你還不如……帶我去吃火鍋。”
    “我說你大熱天的，吃火鍋吃一身味道，還有汗臭，你怎麼受得了。老吃那玩意兒不好。小唯，你的確是覺悟太低了。我說好歹你也跟著我混了那麼多年了，難道真是朽木不可雕？”
    “我是朽木，那你怎麼不擇良木而棲之？”夏清唯晃著腿又開始得瑟起來，環顧了下周圍。
    “就看上你這朽木了。”
    夏清唯聽完就美滋滋地笑了，想起什麼又問：“誒，這個地兒也很貴吧？剛停車場的車，全是名車……”
    “怎麼了？”
    夏清唯撅嘴，“你從來不知道我的苦惱。我壓力大嘛。現在的學費用的是李阿姨的遺產，這段日子……吃飯什麼的又都是你給的錢……”
    “現在哪個大學生不是像家裏要錢。嗯，這倒罷。至於我嘛，我是你男人啊。”
    “那也不能老靠你啊。我有手有腳的……”
    這回笑的是穆言恩，“那你言下之意也承認你是我女人了。”
    “又被你繞進去了！”夏清唯已經沒脾氣了，隻是，剛才裝作無意說出那個擔憂是真的。三年前的那件事，就讓她明白了，他們之間的差距，是多麼得大。他的世界，紙醉金迷也勾心鬥角，處處是豪華的陷阱。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踏入？尤其，對於她這麼一個自尊心高得離譜的人。
    穆言恩側頭，看見蜿蜒河道的那個彎處，出現了一個身影。“他怎麼也來了？”
    “誰啊？”夏清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兩個人——安紀年，和一個美女。
    “嗬嗬，他們也來這兒約會啊。他身邊也竟是這種尤/物。”夏清唯正說著，看見又有個人走進那裏，竟是梁平君。
    “他也來了，嗬，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
    “這些日子你還真和他們混得很熟？”穆言恩挑眉。
    “都是我哥們兒嘛。誒，我不管你們生意上有什麼矛盾，他們人都不錯的。”
    “我老婆要去跟前男友打招呼，你說我同不同意？”穆言恩眯眼盯著她。
    “他是為了接近薛涼晚，目的不在我。”夏清唯悻悻地擺擺手。
    “那你還真是個傻子。”
    “切——他也知道錯了嘛。我們也認識兩年多了，他對我和涼晚都挺好的。”
    “你可知梁平君是什麼人？”
    “安紀年的好友……兼安氏集團總公司的銷售部總監啊……”
    “國內IT界巨頭啟華集團董事長，叫梁誌異，是梁平君的老爹。你說，梁平君跟著安紀年幹什麼？”
    夏清唯不禁咬了下舌頭，從沒想過平素被自己和薛涼晚欺負得可以的梁平君，也可以有這樣一個身份。“最近發生的事告訴我，如果你現在說，薛涼晚是穿越而來秦始皇的私生女，我都不會覺得驚訝了。”
    “我說你每天都想些什麼？”穆言恩擺擺頭，再一看，那邊那三人也恰望了過來。
    梁平君首先朝這兩人揮了揮手，安紀年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未知的美女也笑得十分風花雪月，眼睛一直看著穆言恩。
    夏清唯又以她那很誇張的姿勢像他們招手，穆言恩則點點頭。
    “誒，那美女是不是看上你了？”夏清唯對著穆言恩一笑，“一直看著你呢。”
    “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不過，他們三在這兒見麵，卻又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我們麵前。這事兒不簡單。”
    “我快瘋了……算了算了，你看，菜來了。”夏清唯苦惱地托著腮。
    那一桌晶瑩剔透的菜，緩解了自己的不好心情。
    荷葉包的糍粑點心，白裏透著青翠，半透明的樣子；竹籃裝著的桂花糕，白白嫩/嫩的，發著誘人的香味。都是絕對一般的小吃，但味道也絕對得超乎尋常。真正的大師，不是能把海鮮做得多麼美味，而是總能把類似素菜如蘿卜白菜的東西做得更甚於魚蝦海鮮。
    “兩位慢用。”還是那個泡茶的小姐，恭敬地候在一旁。
    “你先下去吧。”穆言恩吩咐了句，才又對夏清唯說：“那就記著我給說過的話。你就好好跟我在一起。別的事兒，我來操心。”
    “我……”
    “不久後你也要開學了。學業嘛，你要操點心。別的你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什麼時候跟我結婚。”
    他經常就這樣談著正經的，就突然蹦出這些讓自己臉紅心跳的話。夏清唯紅著臉低頭嚐了一口黏黏香香的糍粑，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月彎。燈火。江風，夜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