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暴亂後遺症（1）
    “我沒有差事給你，阿德裏安。”格洛莉亞皺著眉頭晃了晃腦袋。
    “那就給我！”我們的小朋友馬修有些急切地喊道。
    “你也一樣，馬修——我這裏也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做的。”
    “你不要我們了！”
    “我要你們，可是我沒有工作能分配給你們。”格洛莉亞把三個人的午飯端上了餐桌，然後癱倒在了桌邊的扶手椅中，“我現在就像個瞎子一樣，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說實話，我自己也沒轍了。”、
    阿德裏安和馬修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阿德裏安才率先回過神來，對格洛莉亞說：“你也差不多累壞了，現在你最需要的恐怕就是吃一頓飽飯，然後睡上一覺。”
    格洛莉亞點點頭，心有不甘地接受了他的提議。
    後來，格洛莉亞是在一陣嘈雜聲中醒來的。
    她摸索著扭開了床頭的燈。
    ——這時已經是晚上8點25分了。
    吵醒她的那聲音聽起來很急。格洛莉亞爬下床來，披上睡袍，穿上拖鞋後，急急地向客廳走去——那聲音是從電視裏傳出來的。她的父親已經回到了家中，正躺在搖椅裏。阿德裏安和馬修則窩在沙發上的一堆報紙裏麵。
    “你們倆還在這兒？”
    阿德裏安模模糊糊地哼了一聲表示回應，他正用手揉搓著下巴。馬修•菲利普斯則神情堅定地一下一下用手拍著大腿，顯得很古怪。
    老吉迪恩看起來形容枯槁。
    “爸——”格洛莉亞向老先生的方向喊了一聲，理查德卻跟沒沒有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
    “聽著！”老先生有些氣急敗壞地吼了一句，格洛莉亞聳了聳肩膀，便看向了電視。
    “……今晚消息，”男主持人板著一張長臉，複述著手中的新聞稿，“本市地鐵3號線出現電路問題引起民眾恐慌，46名傷者在巡警的護送下均已送醫。市中心地鐵主要線路均有不同程度的癱瘓。出城的主要道路上全部塞車。據交通部發言人稱，全市已有多處道路交通完全失控……”
    格洛莉亞麵無表情地關掉了電視機。
    “怎麼回事？”她皺著眉頭問，“戰爭爆發了嗎？”她將目光移向窗外，好像期待看到大規模軍事行動似的。
    “我們的西雅圖化身古代戰場了，”阿德裏安大笑著說，“真是個瘋狂世界。心理學的課本必須重寫了。”
    馬修緊張地看看格洛莉亞，又看看阿德裏安，最後把頭轉向了別處，顯得很無措。
    “打仗了？暴動了？”格洛莉亞再次問道。
    “昨天晚上華盛頓大學禮堂裏發生的事隻是開端而已，莉亞。”吉迪恩老先生掙紮著想要壓抑什麼，也許是憤怒，也許是隻是惡心，“那場暴動擊中了市民心裏恐懼的要害，引起了連鎖反應。或者，也可能是美惠的命案加上驚慌和暴動——總之事情發生的時機太壞了，混亂遍布全市，並且還在不斷擴大。”
    “大家都在逃亡，”馬修插嘴說，“每個人都在逃。”
    “能逃去哪裏呢……”老先生感歎道。
    “這恐怕沒有人知道，”格洛莉亞也歎了口氣，“反正隻要逃就是了——這是大家在這種時刻唯一能做的事……”
    “這簡直就像是我們又回到中世紀了，”阿德裏安說，“一夜之間，仿佛霍亂降臨了整個城市，我押100美金，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在街頭看到無人問津的、被老鼠啃食的屍體了。”
    “閉嘴，阿德裏安。”老吉迪恩搖晃著腦袋，目光有些渙散地看著格洛莉亞，“你睡著的這會兒發生了許多混亂的事情，莉亞，非常多。搶劫、槍戰……市中心以及交通樞紐地帶尤其嚴重。還有交通事故——就在這幾個小時之內，發生了上百起車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狀況，首都地區從來沒有這樣過。”
    格洛莉亞走到窗邊——窗戶下的街道空蕩蕩的，消防車的淒厲的警笛聲從不知道哪個方向傳來，整個城市幾乎沒有光亮。
    “而且他們說……”馬修•菲利普斯猶猶豫豫地準備開口。
    “誰說？”阿德裏安突然激動了起來，“唉……重點就在這兒，吉迪恩小姐。你看，直到今天以前，我還以身為組織化輿論循環體係的一員為榮。這次我們真正發揮了影響力……”他有些歇斯底裏地踢了一腳一張掉在地上的報紙，“有責任感的新聞界！還有撒旦保佑的電視媒體……”
    “嘿！”馬修看著明顯有些不對勁的阿德裏安，尷尬地喊了一聲。
    “我覺得格洛莉亞有必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是嗎——一場大夢害她錯過了曆史，菲利普斯先生。你知道嗎，探員小姐，市政府居然宣布全市進行隔離！所有的學校竟然無限期停課！今天市長參謀團居然勸市民們遠離西雅圖去避難！難道黑貓真的比炭疽還要可怕嗎？”
    格洛莉亞用灰藍色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喋喋不休的阿德裏安，沉默不語。
    “還有，”阿德裏安喘了口氣繼續說，“據造謠人士說，市長遭到了黑貓的攻擊，聯邦調查局已經全麵接管了市警察局，證券市場明天絕對不會開門——這點正確無誤，因為明天是星期六。”阿德裏安攤了攤雙手，“格洛莉亞，今天下午我到市中心去，報社簡直像一所瘋人院。每個人都忙得團團轉，一邊造謠，一邊辟謠。那真像是世界末日。”他用右手食指的指腹抹了抹鼻尖，睜大了眼睛，“這種時候，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放棄自我，不如我們來喝個酩酊大醉吧？”
    “黑貓呢？”格洛莉亞看向她的父親，並沒有理會阿德裏安的“建議”。
    “沒有新消息。”老先生機械地搖了搖頭。
    “約翰森呢？”
    “薩爾圖醫生和另外幾個心理醫生已經調查了他一整天，據我所知，他們的問詢還在進行中。但是到目前為止他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而且，我們在約翰森本人的公寓裏也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我可以自己來嗎？”被格洛莉亞晾在一旁的阿德裏安一邊問著，一邊給自己斟了一杯威士忌。
    “吉迪恩先生，現在該怎麼辦？”馬修搓了搓手問道，屋子裏仍舊沒有人理會阿德裏安。
    “我不知道，”老先生有些懊惱地說，“而且——坦白地說——菲利普斯先生，我想我也不在乎了。”他突然站起身來，“莉亞，如果局裏來電話，就說我睡了。”說完，老先生緩緩拖著步子走了出去。
    “敬黑貓一杯，”阿德裏安說著，一邊舉起了他的杯子，“祝他腸穿肚爛。”
    “如果你要開始灌醉自己，肯德裏克先生，”馬修說，“我就要回家了。反正我也該回家了。”
    “我看你最好留在吉迪恩小姐這兒。”阿德裏安喝了口酒，對馬修眨了眨眼睛。
    “為什麼？”馬修不解地看著他，格洛莉亞也終於將目光轉到了他的臉上，想看出個究竟來。
    “不為什麼。黑貓造成的暴亂恐怕無法讓你安全回家，畢竟你姐姐曾經是他的祭品。”
    “多謝你的關心，先生，”他笑了笑，看起來卻有些生氣，“但是，絕對不行——我不能為這事再打擾吉迪恩小姐了。”
    “阿德裏安，”一直沒對他開口的格洛莉亞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你看起來很擔心黑貓嘛。”
    “我從第三個案子開始就一直在擔心。可是，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我連兔子也開始擔心了——當然，我指的是會咬人的那種。”
    “你不用擔心黑貓，馬修不會有事的。”格洛莉亞麵無表情地說。
    馬修•菲利普斯聞言一臉驚訝。
    阿德裏安則皺起了眉頭：“你就這麼有把握？”
    格洛莉亞苦笑了一聲，然後有些挑釁似的直視阿德裏安的雙眼：“同樣，你也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