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小圓桌會議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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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小圓桌會議
    吉迪恩老先生的下巴機械性地上下咀嚼著,他似乎什麼也沒聽。
    “我能做什麼呢?”
    所有人都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瑞秋的父親在呆坐了那麼久之後,突然開口說話了。
    “我必須做點兒什麼,我不能隻坐在這兒,我有很多錢……”
    “我得說一句——恐怕錢沒有用,基瓦爾先生,”格洛莉亞歎了口氣說,“凱莉•斯帕克的父親想法和你完全一樣,8月10日那天,他表示願意提供100萬元懸賞——可根本沒起任何作用,這麼做的唯一效果就是幹擾警方辦案。”
    “你倒不如去睡一覺吧,查克?”薩爾圖醫生建議道。
    “她從不曾和人結怨——這你是知道的。我們每個人都這麼愛她。為什麼這隻……為什麼黑貓會挑上瑞秋?她是我的一切。為什麼選上我女兒?”
    “為什麼別人的女兒就可以,基瓦爾先生?”老先生反駁道,語氣有些不悅。
    “我才不管其他人怎麼樣呢!我們付錢養你們這些警察是幹什麼的!”基瓦爾先生激動得站了起來,雙頰泛紅,怒目圓睜。
    “查克……”希拉裏上前扶住了他的肩膀,她看起來憔悴而惶恐。
    激動的男人垂下了肩膀,換上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悄悄地走了出去,口中模糊地念念有詞。
    “不,親愛的,由他去吧。”看見希拉裏緊隨其後,薩爾圖醫生急忙阻止了她妹妹。
    “查克看事情有他自己獨有的一份執拗,生命對他而言是十分珍貴的,不用擔心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倒是你——希拉裏——我擔心你的精神狀態,你看你,累得兩隻眼睛都突出來了。來吧,親愛的,我帶你回家。”薩爾圖醫生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了許多,溫柔地勸道。
    “可是……”希拉裏顯然還想爭辯些什麼。
    “斯黛拉都已經睡了……”
    “你不走,我也不走,而且這裏需要你。”希拉裏有些倔強地抓著她姐姐的手,“溫斯頓,查克他們需要你。現在你不能置身事外了,告訴我你會幫他們的。”
    “那當然。好了——我帶你回家。”
    “我又不是小孩子!”像是被薩爾圖醫生不溫不火的語氣刺激到了似的,希拉裏突然就生氣了。
    薩爾圖醫生也突然有些惱火:“現在我能做什麼?!在座的這些人都是處理這種事的專家,換做是我,我也不會樂意他們跑來我的辦公室,告訴我該怎麼醫治病人!”
    “哦,得了吧——你分明要讓我出醜。”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你可以告訴這些人一些事的不是嗎?你跟我講過好幾次你的看法,還有你的理論……”
    “可是,那也隻是理論。好了,理智點兒,你應該回……”薩爾圖醫生一臉的挫敗,格洛莉亞並沒有開口的打算,有些壞心眼地看著這出鬧劇。
    “斯黛拉會需要我的。”她的口氣強硬而且堅定。
    “希拉裏?!”醫生似乎被嚇了一跳。
    “你知道瑞秋對我的意義。”希拉裏放聲大哭,“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的!”
    “當然。”醫生用眼色阻止了正要過來勸慰的吉迪恩老先生,“瑞秋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好了,別哭了,你會把身體搞壞的。”
    “溫斯頓,你別忘了你對我說過的話!”
    “我一定盡力。你別再哭了,親愛的,別再哭了。”
    希拉裏在她姐姐的懷裏漸漸地停止了抽泣。
    “可是你還沒有答應我。”希拉裏還是固執地堅持。
    “你留在這裏好了,我想你說得對,斯黛拉會需要你的。你用他們的客房——我給你吃點兒藥,你先好好睡一覺。”
    “答應我!”
    “我答應你。現在,我帶你去睡覺。”
    薩爾圖醫生回來時,一臉歉意:“抱歉,我早就應該料到會有這種歇斯底裏的反應。”
    “這種時候,我倒寧可見到這種老式的情緒宣泄,”格洛莉亞喃喃地說,“對了,醫生,您妹妹剛才提到的理論是什麼?”
    “理論?”老先生靈敏的鼻子又嗅了嗅,抬起眼睛環顧四周,“誰有什麼理論?”
    “我倒是有一點兒想法的,”薩爾圖醫生一邊說著,一邊坐下來伸手去拿三明治,“咦,那些人在外麵做什麼?”
    “檢查陽台和屋頂——這您不用操心。告訴我你的理論吧,醫生。”老先生說著接過格洛莉亞遞給他的牛奶。
    “我想每一個西雅圖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一兩套理論,”醫生微微一笑,再次露出她那種奇特的傲慢表情,“當然,精神科醫生對這幾起謀殺案肯定會想得更多——雖然我沒有你們掌握的那些內幕消息。”
    “我們知道的和你所知道的相差無幾。”老先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薩爾圖醫生咕噥著:“我要講的是——先生,就算我知道,我相信也不會有什麼實質的作用——依我看來,你們拿尋常的調查方法應用在這些不尋常的謀殺案上,正是你們走岔之處。你們把重點放在被害人這一方——就一般案子而言,這當然很有道理,可是,對這些案子來說,這就大錯特錯了。此刻,把重點放在黑貓這一方,應該會比較有效。”
    “此話怎講?”老先生顯得興致勃勃,而格洛莉亞卻很不給麵子地翻了個白眼——這些她早就想到了。
    “不是說,被害者之間沒有任何共同之處嗎?”
    “對。”
    “他們彼此也都不認識?”
    “據我們目前所知——的確是如此。”
    “相信我,你永遠不會找到明顯的交彙點。這七個人互無關係——是因為他們確實是毫不相關。他們之間若能產生任何關係,隻能是——比方說,凶手閉著眼睛隨便翻開電話簿七次,決定謀殺那一頁上列在某一欄的某一個人。”
    這時格洛莉亞不知為何激動了。
    “我們這裏有七個人,”薩爾圖醫生一邊說著,一邊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生命之中沒有任何關聯的七個人——死在同一個人的手裏。從醫學觀點來,這是什麼意思呢?我們把這稱為是一係列無明顯區別的暴力行為。對一個受過精神醫學訓練的人而言,這叫做精神病。順便提一下,我之所以說無‘明顯’區別,是因為精神病人的行為,隻有在以現實世界的眼光來判斷時——也就是說——以健康心理的世界觀來加以判斷才顯得無動機可言。精神病人其實是有動機的,隻是他們是根據對現實的扭曲看法或是對事實的曲解偽造,來精心勾勒他們的動機的。”
    “根據現有的資料分析,我認為,黑貓——那個漫畫家真該死,竟這樣無恥地低毀這種相當溫和穩定的動物——處於一種我們叫做係統性錯覺的狀態,一種偏執妄想症。”說完這話,薩爾圖醫生看了格洛莉亞一眼,後者又一次習慣性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哦,看來,”老先生接過話茬,他看起來似乎頗為失望,“我們的第一個推論是——凶手是個瘋子。”
    “‘瘋子’是一般民眾和法律上習稱的名詞,”薩爾圖醫生聳聳肩說,“有一些人,雖然從法律上講不是瘋子,可是仍舊具有精神病的症狀。我建議我們還是使用醫學名詞比較恰當。”
    “好吧,就叫精神病人。我們也一再清查精神病院,仍無結果。”老先生搖了搖頭。
    “爸,並不是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會就醫,”回過神來的格洛莉亞譏諷地說,“我以為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解釋過的。這麼說吧——比如黑貓是個精神分裂型的妄想症患者,他的外表和行為很可能——在旁人看來——和我們一般人一樣正常。他有可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會遭人懷疑,可是卻在這期間對很多人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每一次和你們這行人講話,”老先生看了她一眼,疲憊地說,“我都會很心煩。”
    “爸,薩爾圖醫生不過是在分享她對這件事的看法,”格洛莉亞笑了笑,“我們誰都沒有打擊士氣的意思。”然後她轉向醫生那裏,“您繼續。”
    “我隻是想提供一些不同的看法。我們的這位黑貓有可能正在接受某個私人醫生的治療,或最近才治療過。在我看來,不論黑貓是誰——他都應該是本地人,因為目前的七件謀殺案全都發生在西雅圖,所以這裏肯定就是開始追查的理想地點。”薩爾圖醫生稍微停頓了一下,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也就是說,很明顯的,我們必須征求本市的每一位精神醫學界人士的合作。在被充分告知尋找對象的特征後,每個人就可以從自己的病人記錄裏開始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包括現在和過去的病人,看看誰存在犯罪的可能。然後,對這些可能涉嫌的人,必須再次經過專業過濾,追查他們的病曆征兆,同時,你們的人也進行例行的調查。當然,有可能到最後完全是白忙一場,而且這些工作的分量也非同小可……”
    “不是工作上的問題,格洛莉亞以往也經常這麼幹,”老先生低語道,“我最頭大的就是這些搞醫學研究的人。”
    “嗯,這我很樂意盡全力幫忙。你們也已經聽到我妹妹提出的要求了!我現在病人不多,”這個老女人難得地扮了個鬼臉,“我已經在準備退休了,所以這些不至於給我增加什麼額外負擔。”
    “您真是太熱心了,薩爾圖醫生。”老先生摸著下頜,“我承認這完全是一個我本人還沒接觸的領域。格洛莉亞,你認為如何?”
    “當然沒問題,”格洛莉亞立刻回答道,“這是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提議,可能真的會讓我們逮到那個人吧!”
    “我好像聽到一絲懷疑的口氣?”薩爾圖醫生麵露微笑,外科醫生修長有力的手指敲擊著桌麵。
    “或許吧。”格洛莉亞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不同意我的分析?”醫生被她的反應激起了興趣。
    “我恐怕得說——我不完全同意,醫生。”
    醫生停止了敲擊的動作。
    “我不相信這一連串的罪行是隨機的。”格洛莉亞沒理會她的小動作,徑自說了下去。
    “那麼你一定有一些我沒有的情報。”醫生挑釁般地看著她。
    “不,我的意見是根據相同的資料分析而來的,這點我很清楚。”格洛莉亞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事實上,這些罪案都有固定的模式。”
    “固定的模式?”薩爾圖醫生瞪大了眼睛。
    “這一係列的謀殺案都有一些共同的要素。”
    “也包括這一件嗎?”聽到這裏吉迪恩老先生倒抽了一口涼氣。
    “是的,爸。”
    薩爾圖醫生又開始把桌子當鼓敲了:“我想你不是指謀殺方式的一致性吧,那些絲繩、又或者是勒殺手法什麼的……”
    “不不不,我是指七名被害者之間有共同點。我相信這些共同點代表著某一項計劃,但是這計劃從哪裏來,本質是什麼,目的是什麼……”格洛莉亞的眼神有些茫然,“這些我們都不知道。”
    “聽起來十分有趣。”薩爾圖醫生開始審視病人一樣注視著格洛莉亞,“如果你是對的——吉迪恩小姐——那就是我錯了。”
    “我們有可能都對——我有一種感覺,我們都對。雖然這聽起來很瘋狂,但是我們確實都對。”——他們一起笑了起來——“爸,我推薦采用薩爾圖醫生的建議,並且立刻執行。”
    “我們這可是在打破以往的所有規則,”她的父親沉吟道,“醫生,你願意考慮總的負責這件事情嗎?”
    “我?你是說精神醫學界那方麵?”
    “沒錯。”
    薩爾圖醫生的手指雖然停止了運動,但卻仿佛是在蓄勢待發。
    “這就像是個龐大的醫學計劃一樣,除非西雅圖精神醫學界的每一位醫生都願意合作,否則這項計劃等於無效。如果由你來領導這項調查——憑你的名聲和專業素養,醫生,我想應該會事半功倍。事實上,”老先生若有所思地說,“這之所以是個理想的安排,還有其他幾個理由。市長已經任命我女兒擔任‘特別調查員’——我們負責官方的那部分工作,如果再加上你能承擔醫學方麵的調查,我們就如同一把三叉戟,說不定,”老先生吸了吸鼻子,微微一笑,“——我們還真能搞出一點兒什麼來。不過,我必須先得到市政府的首肯。不過醫生,這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的直覺告訴我,市長和警長會樂觀其成的。在這之前,我是不是可以告訴他們,你願意參與我們的計劃?”
    薩爾圖醫生把雙手一攤:“我怎麼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不過好吧——我自願上鉤。我們具體要怎麼操作?”
    “你今天其餘的時間會在哪裏?”
    “那得看斯黛拉和查克的情況如何。反正我不在這裏,就是在自己家裏。不過今天早上我得試試看能不能睡上幾個鍾頭。”
    “試試?”格洛莉亞站起身來,伸著懶腰說,“對我來說這完全不是問題。”
    “睡眠對我而言向來一直是個問題,我有長期失眠的毛病——這是某些疾病常見的一種症狀,”醫生麵帶微笑地說,“就像精神分裂症、妄想症什麼的——但是請不要告訴我的病人,我隨時攜帶充足的安眠藥。”
    “我下午會打電話給你,醫生。”
    溫斯頓對老先生點了點頭,然後緩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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