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黑貓的周末（1）
    也許是因為天氣實在炎熱，格洛莉亞的心裏莫名其妙地就升起了一股子邪火。
    ——真應該想想辦法把溫度降低一點兒。
    格洛莉亞這麼毫無目的地想了一會兒，突然放肆地大笑了起來：“嗬！地獄裏可沒有空調房間……”
    接著她走進書房，作勢要關上房門，可是她的父親還是跟了進來。
    “莉亞。”
    格洛莉亞站在書桌前，低頭瞪著桌麵上的那箱檔案。她已經有三天沒怎麼休息了，灰藍色的眼睛下青色的眼圈更是襯托出了她有些黯淡的膚色——這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極了一棵凋零的植物，根本沒個人樣。她的老父親這樣想著，然後他又叫了一次：“莉亞！”
    “爸，我想我最好還是認輸。”格洛莉亞半真半假地歎了口氣，聲音顯得極為沮喪。
    老先生看著她笑了一笑，用一種了然的語氣開口答話：“你隻是說說罷了。想不想談一談啊？”
    格洛莉亞也勉強苦笑了一下，隻是表情實在有些僵硬：“好吧，隻要你能想出個有趣的話題。”
    老先生摁開了書房裏的空調。
    “這個嘛——再不濟我們總是可以談天氣的吧。對了，聽說你那些——你是怎麼稱呼那兩個年輕人來著，預備役？……”
    格洛莉亞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表達自己對這個話題的毫無興趣。
    “那我們到公園去散個步怎樣？要麼開車去兜風？”
    “來點兒新鮮的好不好？”格洛莉亞垂下頭，喃喃說著。
    “你都不用怎麼準備——反正你不會碰到熟人的，城裏的人幾乎走掉了一半。和我一起出去轉轉吧，莉亞。”
    “還是再說吧！”格洛莉亞往窗外看去，天空像鑲了一道鮮紅的邊，剛好映照在建築物的玻璃幕牆上，“這是什麼鬼周末啊……”
    “聽著，”她的父親勸說道，“那隻黑貓似乎隻在工作日行動，周末通常都是按兵不動。而且自從他開始作案以來，他放過了唯一一個固定假日——也就是7月4日獨立日，所以我們可以不用擔心勞動節這個周末會有什麼事發生。”
    “勞動節晚上的首都是什麼樣子你應該知道。”就是從現在算起的二十四個小時之後了，格洛莉亞心想。西下的太陽染紅了窗外的建築物，整個城市看起來格外蕭索。“——處處塞車，路上、橋上、隧道裏、機場周圍、碼頭輻射地帶、火車站的停車場……所有的人都會在同一個時間擠回城裏來。”
    “哦，好吧好吧莉亞，那我們去看電影。走，我們去趕一場戲謔歌舞劇——也許就是那一部《貓》，就今天晚上——連鋼管舞我都樂意陪你去看。哈！”
    可是格洛莉亞根本笑不出來。
    “我隻要有黑貓做伴就好了。你自己去享受吧，爸，我去的話，隻會掃你興的。”
    老先生又看了她一眼，識趣地自己出門去了。
    不過他並不是去看鋼管舞的。多虧出租車的幫忙，他去了位於下城的警察署一趟。
    ——在一輛擁擠的囚車上，擠滿了黑色的貓咪——它們不滿地嗷叫著，揮動著粉色和藍色的絲繩……格洛莉亞就擠在它們的中間，頭痛欲裂，卻偏偏對身邊的惡魔無計可施。她感到自己的脖子上一陣微涼，像極了絲綢劃過的感覺……
    格洛莉亞睜開了眼睛。
    壓著書桌的那半邊臉頰不太舒服，她甚至能感覺到麵頰動脈的跳動。夢境裏極其詭異的痛苦竟延續至現實的彼岸。就在她苦思不解之際，她聽到了老父親房裏的電話那令人厭煩的單調的鈴聲。
    她起身走到了隔壁房間去，打開燈。
    ——這時隻有2點15分。
    “喂。”她的脖子酸痛，致使她不得不騰出一隻手來按摩僵硬的頸椎。
    “莉亞。”老先生的聲音立刻使她清醒了，“電話已經響了十分鍾了。”
    “我在書桌上睡著了。什麼事，爸？你在哪裏？”
    “我打這個電話還有可能在哪裏？整個晚上我都在這兒。你還沒脫衣服吧？”
    “嗯。”
    “馬上到華盛頓大學附近跟我碰麵。”
    2點15分，那麼現在已經是勞動節了。從8月26日到9月5日，整整有10天，也就是說……
    “格洛莉亞，你在聽嗎？”
    “是誰？”格洛莉亞覺得自己的頭疼得要死。
    “聽過溫斯頓•薩爾圖醫生嗎？”
    “溫斯頓？”
    “你沒想到……”
    “那個心理學教授？”
    “正是她。”
    “不可能！”格洛莉亞的聲調驟然拔高了一個八度。
    這有如當你沿著推論這條羊腸小徑匍匐前行時，所有的線索瞬間改變了指向……
    “莉亞，你有什麼看法？”
    她隻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懸在了遙遠的外太空，腦袋裏空空如也，一片茫然。
    “不可能是薩爾圖教授。”她努力使自己振作起來。
    老先生的聲音狡猾地說：“啊，莉亞，你憑什麼這樣認為？”
    “因為她的年紀。薩爾圖不會是第七個受害者——完全不可能。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年紀？”老先生的口氣遲疑了一下，“這和薩爾圖醫生的年紀有什麼關係？”
    “她現在至少有60多了——不可能是薩爾圖，這不在黑貓的計劃中。”
    “什麼計劃？”她的父親語氣激動，近乎咆哮。
    “不是薩爾圖，是不是？如果是薩爾圖……”格洛莉亞卻還卡在原地。
    “本來就不是啊！”
    格洛莉亞這才鬆了一口氣。
    “是她妹夫的外甥女，”老先生煩躁地說，“她叫瑞秋•基瓦爾。他們全家都住在華盛頓大學附近……”
    “你知道她的年齡嗎？”
    “20多快30了吧。”
    “單身嗎？”
    “大概不是吧，我所知有限。我得掛電話了，莉亞，動作快點兒。”
    “我馬上就到。”
    “等等，你怎麼知道薩爾圖不是……”
    隔著電話的另一邊，格洛莉亞兩眼瞪著話筒，陷入了沉思。她已經完全忘了該把話筒掛回去這件事了。
    ——地址。
    她一路跑回自己的書房，急急忙忙打開了電腦。
    ——薩爾圖和基瓦爾一家，都住在華盛頓大學附近的同一處住宅裏。
    這會兒——處在極其平和心情中的格洛莉亞，開始梳洗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