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是敵是友？（2）
    “吉迪恩小姐，我想幫忙。”馬修今天早上的聲音聽起來也帶著那種時尚男士特有的腔調，非常小心謹慎。
    “幫忙？怎麼幫？”格洛莉亞也坐了下來，表現出一種興味十足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接著他又做出了那種了“時尚男士”式的笑容，掩飾著他內心的煩惱，“我自己也不懂——可是有時候你就是覺得必須做點兒什麼事——雖然你自己也不總是清楚為什麼。”
    “你到底為什麼來這裏，菲利普斯先生？”格洛莉亞的語氣突然提高了一個八度，顯得很嚴厲。
    坐在沙發裏的大男孩兒開始顯得局促不安。然後，他的身子突然往前一傾，再也不是那副花花公子的樣子了，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年輕男孩兒，異常坦然：“我非常同情我的姐姐，因為她不單單是身體殘廢……並不是任何人都會變成她這樣——困在床上這麼久——徹徹底底的無助……有的時候我甚至恨自己為什麼不也是一個殘廢，我一直覺得很愧疚……我怎麼解釋才好呢？”他的語氣嗚咽，臉上的表情有些焦灼，“可是傑西卡想要活下去——事實上她很貪戀生命，她對什麼都感興趣，我總是得告訴她走在街上的人是什麼樣子的，陰天的天空像什麼，倒垃圾的是什麼樣的人，院子的圍欄粉刷成了什麼顏色……她從早到晚都要看電視和上網，她要知道那些有關社交名人和電影明星的一切——誰結婚了，誰又要離婚了，誰準備懷孕了……每次我和女孩兒出去——雖然這種情形並不多——我都得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對方說了什麼，怎麼說，用的是什麼字眼兒，她對我有什麼表示，還有我對約會的感覺。”
    馬修的表情有些尷尬：“而且，她恨我，她嫉妒我，我下班回家前，臉上甚至都不能帶上任何一種滿足的表情……奇怪的是，她好像很喜歡嫉妒的感覺，好像能從裏麵得到某種快感似的。可是，有時候——我是指，當她抱著我痛哭流涕的時候，我知道她其實是很愛我的。”
    “我想她是對的，”馬修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點了點頭，以堅決的口吻說：“上帝讓她殘廢是沒有公正可言的——她不應該受到這種懲罰。傑西卡也曾經下定了決心不屈服，她比我還渴望活下去，她的求生欲望比我強得多。我想那個黑貓殺死她也是很不公平的——我想幫忙找到殺她的人。”說到這裏，他略停了停，“我不懂，而且不敢相信——這種事竟然真的發生在我們身上，發生在她身上……我要參與懲罰黑貓的行動！我不能隻是袖手旁觀，我不怕，我不懦弱，而且我也不笨。讓我給你幫忙吧，吉迪恩小姐，隨便你吩咐，讓我做任何你認為我可以做的事都行。”
    說完後，他垂下了頭看著身上穿的白襯衫，並且憤怒地眨著眼睛。
    而吉迪恩父女則凝視著他。
    “我真是非常、非常以及萬分的抱歉，”突然一個聲音說道，“可是我剛才按了半天門鈴……”
    馬修突然跳了起來，跑到窗邊。他的襯衣上有一道長長的皺痕，像一道裂縫一樣，從一邊肩膀斜向另一邊的臀部，而站在門口的那個年輕男子，也顯然有些吃驚，對眼前的情況暗自驚疑。
    “看來吉迪恩小姐還有別的客人，也許我該過一會兒再來？”
    “啊，沒什麼……”馬修很快地轉過身來。隔著客廳，他們凝視著對方。
    格洛莉亞笑著說：“沒事的，菲利普斯先生，這位不知名的先生是我請來的。”說完意味深長地瞥了來人一眼——顯然，這就是那位J•D了。
    他長得很有那麼點兒商業間諜的氣質，格洛莉亞心想，笑起來很隨和，講起話來熱情洋溢，既古怪又可愛。他的語調裏帶著一絲拖音的倫敦腔，但並不顯得過於傲慢。他還長著一雙看起來有些羞怯的眼睛，令人難以聯想他率直的聲音。他穿著一套得體的新西服，年齡大概在27或者28歲左右。
    就在格洛莉亞暗暗觀察著這位神秘的男士之時，他正熱絡地和馬修聊著天——他是個敏銳聰慧的人，格洛莉亞看得出他在和馬修的對話中所表現出的那份自信。
    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眼前的兩個陌生人聊天。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位至今沒有透露姓名的神秘先生——一點兒也沒有媒體人的感覺，雖然格洛莉亞不清楚他到底是出於何種目的對這件案子如此關注，但憑她的感覺恐怕隻有一個解釋——這男人對這件案子的關注，完全是出於個人興趣。
    雖然這樣的認知讓她莫名地有些憤怒，但她倒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很對自己的胃口——隻是不知是敵是友。
    這時，兩人不知說到了什麼，馬修突然冷冷地冒出一句：“可是我姐姐……”
    “啊，抱歉。”神秘男子略帶歉意地對他笑了笑。
    格洛莉亞暗自歎了口氣，終於——繞到正題上了。
    她清了清嗓子，眼神準確無誤地剜了還打算繼續和馬修交談的男人一下，那人立刻察覺到了，時機恰到好處地住了嘴。
    “兩位好像都忘了自己到這裏來的目的了？”格洛莉亞麵帶微笑地看著他們。
    兩人都將目光移到了她身上，顯得有些尷尬。老先生坐在離他們遠一些的位置上，饒有興趣地看著，一點兒也沒有說話的打算——反正這本來就不是他安排的會麵，他也樂得在一旁做一個好觀眾。
    “首先，這位來自《華盛頓郵報》的神秘先生，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