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流沙之翼 第五話 學園祭(上篇)之 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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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襲來的一記猛烈的撞擊,刹那間,他感覺身體有如浮羽,飄然騰起,還未來得及醒悟,緊接著又襲來另一波重擊。眼前的景物忽地翻轉顛倒,他隻能緊緊抱住懷中的孩子,傾盡全力保護好他。
物品碎裂聲,急刹車聲,雨聲……
各種刺耳的聲音混雜入耳,一點點震碎他的神經,一點點瓦解他的意識。
他想發聲,但劇痛讓他下意識地咬緊下唇想要緩解身上的疼痛。
掙紮著,知道大雨衝走了他最後一絲清醒。
短暫的黑暗過去,迎接他的仍然不是光明。
半抹月亮的殘影沉至天的邊際,風呼呼吹散遊走於夜空中的浮雲。
純白的禮服將他包裹,優雅地襯托著他完美的身形。身後的披風隨風揚起,宛如宣告勝利時高掛的旌旗。
他款步走至大樓天台的邊緣,雙眼微微眯起,右眼的單片鏡中印著下方街道七色的霓虹。他這才發現,也許俯視,才是最適合他的張望。
即將起航,他才想起,自己並沒有方向。不知道要飛往何方,即使有翅膀,也無法張揚。
突然,周遭的光點開始圍繞著他旋轉,越來越快,混沌成一片光斑,放出瞬間的白芒後又回複黑暗。
純正的黑,伸手不見五指。
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繞著圈子,身體疼痛叫囂著。
是夢嗎?所以走不出這片黑暗。但為什麼這麼痛呢?
因為,是噩夢吧……
***
又是陽光燦爛,秋高氣爽。流雲都堆在天邊,留下頭頂一片湛藍。
米花綜合醫院樓底向陽處是一個巨大的花園,許多病人都喜歡到這裏活動。
秋天的風吹落一片又一片的枯葉。落葉在空中轉了個圈,急轉插進烏黑的發間。
突然的動靜讓仰著頭正在發呆的少女嚇了一跳。她無可奈何地拍掉頭頂的葉片,又抬起頭,傻傻望著五樓的某一間病房。
“每一天都來,為什麼不上去看他呢?”歎氣的聲音傳來,接著金發的少年坐在了她的身邊,“青子,說不定他已經醒來了。”
青子用力搖頭:“紅子在照顧他,不需要我的。白馬,你幫我上去看看快鬥醒來了沒有好不好?”
乞求的眼神看過來,白馬不為所動:“要去自己去,我不明白你在害怕什麼。”
不明白,更不需要去明白。不敢直麵愛的人,注定與愛擦肩而過。
本想再說些嚴厲的話,但看到青子泫然欲泣的模樣,他不禁軟下心來。他拉著青子的手站起。對他突然的舉動表示不解,她張大眼看著他,像一隻受了驚的白兔,驚恐地瞪著紅色的眼睛。
“上去吧,我陪你。”見青子還有猶豫,他柔聲道,“即使站在門口看一眼也好,不是嗎?”
令人心動的誘惑。
是啊,看一眼也好。
青子反抓緊白馬的手,任他牽引著,踏上她一直不敢走的路。
***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在不滿六帖榻榻米大笑的病房裏投下小塊的光斑。病房很小,裏麵擠著兩張病床和一堆的醫療器械。靠窗的病床上掛著寫有“黑羽快鬥”的名牌,另一張床則連被褥都沒有鋪上。
病房的窗戶沒有關,窗簾被來自窗外的風吹動,不安分地拂向窗邊病床上沉睡的快鬥。
自快鬥住院以來,每日照顧他的是寺井黃之助。此外,小泉紅子也總是會在下課後到醫院來看看,而像現在這樣的周末,她則是一整天都留在這裏幫忙。倒是青子,寺井感到奇怪,她除了快鬥剛住院的那天出現過,之後便再沒見到。
“小朋友,你來啦。”
寺井將手上的水壺遞給紅子,麵對眼前的孩子,他勉強掛上笑容,眼裏,卻不帶一絲笑容。
他當然在意柯南的出現。作為怪盜基德最可怕的對手,柯南為什麼會來這裏呢?
“我來看黑羽哥哥。”柯南笑著坐到快鬥病床邊空著的椅子,問,“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寺井說:“不用,你陪一陪少爺就好。我去買一些東西,如果少爺醒了,記得通知我。”
後麵那一句明顯是對紅子說的,紅子點頭表示明白,然後一言不發地提著水壺去打水。正巧寺井也要出去,兩人並肩出了病房,目光同時沉下。
“您不用擔心,他的光芒雖盛,卻無法蓋掉黑羽君的星輝。”紅子突然開口。
寺井花了幾秒的時間才讀懂紅子的話。之前他聽快鬥說過一些關於紅子的事情,因此聽她這麼說,他釋懷了不少:“是這樣嗎?可是你似乎每次見到那個小朋友就不開心啊。”
“沒什麼。”紅子頓了頓,拐向開水房,“我隻是不甘心罷。”
兩人都沒有因對話而慢下腳步,紅子不清楚寺井聽到多少她的話,她也不在乎對方聽到了多少她的話。
不甘心又能怎樣?
她隻能重重地把水中的水壺放到水槽裏,擰開龍頭,看水嘩嘩流入。沸水的高溫蒸起一片水霧,白茫一片,彌漫了整間開水房。
發呆的時候,水已經裝滿。
滾燙的開水漫出水壺流到她的手上,刺痛讓她猛地縮回手,另一隻手把水關上。
隻是指尖被燙紅了而已,她沒在意,蓋上壺蓋走回病房。
514病房門外,兩個腦袋鬼鬼祟祟。
紅子停下:“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青子和白馬嚇了一跳,慌忙轉頭。
大眼瞪小眼了良久,紅子歎氣道:“想想你也該來了。進去吧。”
“我……”不知該說什麼,青子隻能呆愣愣地站著,身後的白馬也陪她傻站。忽然,她想起了不久之前,紅子對她說,“中森同學,你做了一件錯事”。那時候,自己是什麼心情呢?
“這個給你。”不待青子有所反應,紅子突然把水壺塞進青子手裏,“快點進去吧,我走了。”
莫名其妙的行為不給青子反應的機會。來不及拒絕,紅子已走遠。
接過紅子手中的水壺時,她看清了紅子的表情。喜悅中摻著憂傷,釋然裏混雜不甘。
可惜她看不懂她的表情,更聽不到她心裏的聲音。
魔女的預言說,睡美人的故事即將完結,故事的主角們,老實地按照所給的劇本走著……
***
拿著水壺,就意味著必須將它提進病房。
青子抬頭想向白馬求助,卻發現他早就進到病房,走向快鬥的病床。病房裏還有另一個人,是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長得和快鬥小時候很像,正趴在快鬥床頭,一動不動看著快鬥。
那個男孩,她在電視上看到過,叫江戶川柯南,幫助他父親阻止過好幾次怪盜基德。
察覺有人進入,柯南抬起頭,乖巧地叫了一聲“白馬哥哥”,又趴回床頭。
隻有白馬和那個男孩,快鬥也沒有醒來。
青子深吸一口氣,決定進去。
這是,柯南突然站到椅子上,更加湊近快鬥,他驚喜道:“呀!黑羽哥哥醒來了!”
邁開的步子停頓兩秒,轉為小跑。
水壺被隨意放在牆角,晃了幾下,站穩。放下它的人早奔至病床邊,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躲在床上的人。
陽光投下的光向東邊歪斜,飄動的窗簾的影子印在光裏,就像那月下魔術師的羽翼。
“唔……”
輕微的呻吟刺激著每個人的聽覺神經。
三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看那長長的睫毛顫抖著,點點分開。
***
微弱的聲音在呼喚,一點點拖走他的意識。
黑暗中出現一個光點,慢慢擴大,形成一道光圈。
隻要伸手,就能被帶出黑暗。
可是……
快鬥留戀似地回頭往黑暗中的某個黑影望去,似乎想要將什麼印到腦子裏。可惜那道光等不及讓他回顧,硬生生把他拖進光裏。
掙紮,然後掙脫。
睜開眼,刺眼的光紮進眼裏,逼得他又將眼睛閉上。
“快鬥,你醒了!”
是青子的聲音。
終於適應了光亮,快鬥睜眼,腦中一片混沌。不僅是因為之前接連不斷的夢境,還因為,眼前意料之外多出的人。
江戶川柯南……怎麼會……
腦中突然一痛,快鬥從被子裏抽出手捂上額頭,帶動手上連接的輸液管,不停晃動。
“你還好吧?”柯南關切道。
快鬥瞪大眼看著柯南,張開嘴,幹澀的喉嚨撕扯著他的痛覺神經。想說話,話到嘴邊卻變為急促的咳嗽。
一杯水遞到快鬥唇邊,白馬柔聲道:“不要急著說話,先喝水吧。”
快鬥難得乖巧地點頭,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除了雙手,身上的其他部位幾乎都動彈不得……
莫名的害怕湧起,快鬥隻能任白馬扶著自己做起,再一口一口喝下他喂給自己的誰。
溫熱的水滑過喉間,喉嚨不再火熱刺痛,快鬥表示感謝地對他眨了眨眼,視線移向柯南。
雲朵擋住陽光,不一會兒,被風吹散。
水藍色的眸子隨光線的變化由淺到深又變回淺色。良久,快鬥垂下眼,失落道:“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宛如驚雷一般的話語,劈進不同人的心裏,呈現出相同的驚愕的表情。
察覺自己的話裏有歧義,快鬥連忙解釋:“我說的是剛才的夢啦。”
“……”有力氣開玩笑說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白馬放下水杯,坐回椅子上,“你夢到了什麼?”
快鬥白了他一眼,仰頭靠在枕頭上,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靈活了一些,他又不安分地蜷起右腿:“我要是還記得,早就說了。”他指著柯南問,“為什麼這個小鬼會在這裏?”
快鬥的這句話是問青子的。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可怕的習慣,為什麼會讓他忘記自己的立場。
青子沉默,今天隻是她第二次走進這間病房,她怎麼可能知道。
得不到答案,快鬥隻好看向白馬,白馬聳聳肩,同意不知道。
疑問隻能由柯南自己解答,柯南笑著,剛打算開口,便被快鬥打斷:“對了,我睡了幾天?”
“八天。”
“哦。”
快鬥打斷柯南的話,僅是害怕他會說出什麼來。
昏睡了八天。快鬥試著蜷起另一條腿,卻因上麵包裹的石膏而使得腿無法彎曲,無奈,他將兩條腿都放平。簡單的動作僅用了幾秒的時間,就是這短短的幾秒,許多疑問在他的腦中飛快地呈現。先不說青子和白馬走到什麼地步了,看他們的反應,似乎這幾天都沒有留在醫院裏,那麼是誰照顧他的?為什麼江戶川柯南會在這裏?
快鬥不言,三人無語。沉默得隻剩下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