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怔怔的看著眼前年近古稀的老人，暗道：“人都殺了，現在秋後算賬能頂什麼用。”隻見大將連歎三息，木杖重重敲擊板磚才說道：“罷了，罷了。為師怪隻怪你吃了一劫，行事還是未上心。那小童是主上殿前五大童子之一，分別派了這五位童子尋到五家，為的是督促爾等勤勉之用。你倒好，一掌嗜殺其一，嚐其心肝倒是心安理得，古往今來你還是第一人了。估量你不知，我也無話可說，那幾日你也不好過就當為你泄憤。但千不該萬不該讓那鴿子報信了去。”大將緩了緩，挪步，“現今這教中也都看到了你的糊塗帳。損了英明，以後的路還長，即便你二年後到了修羅場，也是生死未卜，更何況失了先機，談何威嚴。”一股子英雄末路彌散，“你隨我來。”
    雙生有些硬著頭皮隨了大將去他的起居室。心中暗想，也無非嘮叨些疏於練習，勤勉之。看著老人近日來的憂心壓彎了脊梁，拄著木杖的後背有絲年老者的孤獨。想來確是因為自己苦了師父，總是他幫忖自個收拾殘局。雖口上未說什麼，但連月來無數個夜晚每當自己思了愁，散於月光底下的時候都見大將的院子裏秉燭久久未上榻休眠。
    歲月催人老，愁思白了發。
    *“什麼？”雙生尖叫著，驚恐的看著自己的師傅。打翻了一旁的案眉，“為什麼要散功。”
    “雙兒。”大將製住欲轉身離去的雙生，麵無表情道，“離赴西域隻剩一年光景，你現有何信心可達到第三重。難道你認為以你現在的修為可翻雲赴海了？哼，為師也不是妄言斷論。”
    雙生顯在臉上的是教人看得咬牙切齒的乖張，骨子裏還是順服的。他頹了身子，低頭看穿著木屐的腳趾頭有些被秋天的冷意撫得微紅，鋪在地上灰蒙蒙的石板即使在裏屋也被方才的雨潮了濕意。隻聽見坐在軟木椅中的大將，指骨敲著一邊的幾案凝重的說道：“師父年限將至，也不奢求你能宏圖偉業，隻望你保了性命，為此憂心堪堪啊。思索再三，你根基已定，又通體生寒，濁氣縱橫。隻剩一年裏，即使你不眠、不吃也達不到第三重。你荒廢多年勉強攀上第二重也得益於第一重在體內根基穩重，散去第二重重新開始，為師看重的是你慧根極佳，料想你早已悟得這無上心經第三重的功法，隻是你這懶筋也該抽一抽了。”
    雙生抬起頭來，失去光彩的琥珀色眼珠周遭攀附了紅絲，眼底的頹唐青色像是畫在他這張慘白的臉上，破皮的嘴唇張了張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問出了心裏麵徘徊不去的問題；“師父，若散去第二重，徒兒氣血虧空。哪還能在這年裏再次達到第二重又直攀到第三重。即使有先前的根底，也怕是得拚了性命，誰知這是生是亡。師父，您沒老糊塗罷，這其中的利害你也不掂量下。”
    大將耐心聽了雙生的話語，也不氣惱；“生兒，你倒是多慮了。老夫既然想到了自然也有解決的法子。這招確實來的凶猛，但可化去你體內的濁氣，用的好我想這第三重隻怕是你的囊中物。本教內練就無上心經之人眾人以為皆是無喜無悲，殊不知那是他們天生骨子裏帶出來的冰寒之氣，以至誤認為薄涼。肉眼凡胎都是多情種，那斷情絕愛一說隻是為這無上心經紮根築基，斷了一絲一毫的幹擾。雙兒，你且聽為師細說。練這無上心經者，一旦到了頸瓶，要麼尋靈傑之地舒心修養，要麼便是雙修。這雙修想必你也清楚，但凡到達第五重，功法委實不再提升，若無任何急於求成之策不到萬不得已之處是不會使用。怎奈何我們迫在眉睫，你散了第二重功法，確實氣血雙虧，況且又遍體生寒，食療之法隻補了表麵，但內依舊虧空的緊。隻得覓著丹田含童陽之人與你雙修滋養，才好阻了這道風險。”
    雙生聽了大將的話語，隻得依稀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回響著“雙修”二字。
    “生兒，你看如何。”大將說出這話時，似問實說，是不容拒絕的。
    可雙生明白的緊，練此無上心經者依著自身的陰陽之氣而雙修采精。如是自己非得這般，恐是雌伏了去。複又想起那晚那人譏囂的臉孔，憐憫的看自己。忙晃了晃腦袋，隻想清空了記憶。
    “乖徒兒，若是恨一個人，一刀斬去隻解了一時之氣，這是下乘作為。諷之，斷了他的妄想，反使自己身陷煩惱絲。若一個人能強到讓他心生怯意，又備感懊悔才是上上乘。”大將將放在幾案的一手收回，雙雙疊於木杖之上。等待雙生的回答。
    雙生隻得無望的看著遠處跳出牆頭的雀台，緩緩的點了頭：“雙生全憑師傅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