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此刻空空蕩蕩，隻剩下一男一女相對無言。空氣中散發著某種曖昧不清的氣味，楚少睿好整以暇的坐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雙腿自然地張開，這似乎是種邀請的姿勢。
    叫做淩酈的女孩沉默的緩緩走近他，在自己的身體幾乎可以碰觸他的膝蓋時，一隻冰冷的簡直沒有溫度的大手瞬間抓住她的手臂，讓她整個人坐在了楚少睿的大腿上。
    楚少睿的手指滑過她的皮膚，涼涼的，像是某種爬行昆蟲，讓淩酈的手臂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層疙瘩。然後他仿佛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輕輕的撫摩著她的掌心與指腹。這樣仿佛情人之間的親昵動作有些煽情的味道，似乎是在挑逗，但楚少睿的臉色依舊平靜蒼白，找不出任何證明他已動情的證據。
    “你來這多久了？”楚少睿的聲音模糊低沉，像是夢囈，又像是催眠。他的手指那樣冰冷，卻又好像熾熱的烙鐵，讓淩酈的手心出了一層粘濕的薄汗。
    “不到半年吧，我也記不太清了。”淩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再平穩一些。但楚少睿似乎並無心聽她回答了些什麼，就像是例行公事的說話，答案如何也許並不重要。他依舊緊緊的抓著她，另一隻空閑的手抬起來握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我喜歡別人直視我的眼睛。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有許多秘密。”感覺到與自己手中力量相悖的反抗，楚少睿輕聲說道。果然，瞬間那股力量就弱了下去。淩酈的眼神卻突然變得堅定直接了許多：“這不算是個好習慣。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被人看穿自己的秘密的。”
    她的話讓似乎有些許出乎楚少睿的意料：“我以為女人都該是溫順的，至少是這裏的女人。這才是你的本性？又或者是另外一種吸引人注意的手段？”
    淩酈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如果你喜歡那種女人，我會試試看能否讓你滿意。”
    楚少睿突兀的笑起來，盡管依舊叫人看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但至少這個笑容很大，應該並沒有太多人見過他笑得這樣誇張。“那就太無趣了，男人都有征服欲，你這樣的，也許剛剛好。”他放開了淩酈的下巴，卻沒有鬆開她的手。
    淩酈將另一隻手也伸出來，掌心向上平攤在他眼前：“我練過許多年的體操，也學過搏擊和跆拳道，如果你很好奇為什麼我的手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麼柔軟，還有著厚厚的繭子，又或者想要尋找些其他的特征來證明你的猜測，不如直接一些。”
    楚少睿玩味的點點頭，並沒有否認她的話，又似乎是接受了她的解釋：“你很聰明，但是太聰明的女人總是不討男人喜歡的。女人應該笨一些，對自己才有好處。”
    淩酈回道：“可是表現出自己聰明的女人不可怕，如果說是她還不懂得怎麼隱藏自己的聰明的話。更何況對你這樣的人而說，太愚蠢了豈不無趣。”
    “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話理解成，你很了解我？”楚少睿摟住那不贏一握的纖細腰肢，重重的，緊緊的。
    這次淩酈沒有絲毫的反抗：“是你說的，每個人眼睛裏都有許多秘密。”
    楚少睿將臉頰貼近她，近到隻要稍微動作，兩人的鼻尖就會相互碰觸：“這麼說，你能看得出我眼中的秘密？”淩酈能感覺到他說話時噴出的氣息，然而就連這樣的氣息都是涼涼的，讓她不由在心中暗道：這個人真的是活生生的麼？怎麼像個死人似的冰冷呢。
    “我什麼都看不出。”她老實的回答道，“但就是因為看不出，才能猜到你大概是什麼樣的人。”
    楚少睿的鼻尖沿著淩酈的側臉滑向她的頸子，盡管被濃烈的香水味喧賓奪主，年輕女孩所特有的新鮮氣味卻還是一絲絲的傳進他的鼻腔。他深深的嗅了一口，喃喃道：“三哥他真是給我準備了一份大禮，該死的讓人喜歡。”
    淩酈的身體被他挑逗的僵硬起來，她不應該拒絕，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承受與回應：“是你自己挑的，與人何幹？”
    楚少睿眸色一沉，好像野獸撲倒獵物一樣將腿上的女人壓在身下，一隻手捏住淩酈的後頸，另一隻手順著旗袍的開叉處摸了進去。她的皮膚光滑細膩，大腿卻又比一般的女孩更加堅實有力，帶著奇妙的彈性，讓人愛不釋手。這實在是個讓人不忍錯過的好貨色。楚少睿在心裏感歎著。
    淩酈的身體緊繃著，但旋即又矛盾的柔軟了下去。她毫不回避的回視楚少睿的眼睛，在他低頭將那兩片薄而不見血色的嘴唇貼上自己頸子的瞬間閉上了雙眼，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一切。頸項處傳來一陣陣細小的疼痛，並不難受，但又無法忽視。兩片唇漸漸滑向她的胸口，那冰冷的觸覺忽然消失了。淩酈不解的睜開眼，隻見楚少睿已經抬起了身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臉。她顯然並不明白此刻的對峙意味著什麼。
    楚少睿的下身與她的緊緊貼合，親密的不留任何空隙，但他什麼動作也沒有，隻是這樣看著她。半晌，才開口道：“有沒有看過貓抓老鼠？在抓住獵物以後，貓並不會急著把它一口吞入腹中，反而是要不停的用爪子逗弄它，讓它在死亡的恐懼中反複掙紮，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這才是捕獵者的樂趣。盡管我一直以為這一套在男女之間並不適用，但就你這個對象而言，我想我會有耐性去享受這個過程。”
    淩酈微微一笑：“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覺榮幸？”她知道楚少睿並沒有死撐，他們的身體如此貼近，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身上男人的身體並沒有任何應有的變化。這個男人在這種時候還能如此可怕的冷靜！
    “當然，我也很樂意看看你是否有這樣的本事，把我們的角色互換。做老鼠的感覺，我想應該也很值得體會。”楚少睿抓起淩酈的手指放在唇間輕輕一吻，紳士的與之前判若兩人，仿佛一開始極盡輕薄之能事的男人並不是他。“別太早讓我失去這種樂趣。”他說著將身體抽離。
    身上的重量消失，淩酈頓感輕鬆，但這種輕鬆隻是身體上的，心理上，應該是更加沉重了才對吧。盡管在這裏的時間並不長，但隻要聽聽楚少睿與老板之間的稱呼，也不難猜到他的來頭是怎樣的讓人心生畏懼。如果淩酈真正聰明，就會明白自己招惹這樣一個人是多麼不明智的一件事情。但她卻並不懊悔。她知道自己押對寶了，對一個賭徒來說，有賭未算輸。偏巧，她是一個想要，也不得不爬上賭桌的人。
    淩酈緩緩坐起身來，看著楚少睿點燃一根煙，在火光的閃爍間眯起眼睛望向自己。她忽然發現原來這個男人長了一雙細長而好看的眼睛，狐狸一般，狡黠，精明。盡管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盡管他深沉的叫人無法猜透，也盡管他看上去並不能說是年輕英俊，但卻實在是個吸引人的男人。
    人都有尋求刺激的本能，楚少睿身上流露出的危險氣息其實足以讓女人心如鹿撞，像飛蛾撲火一樣一頭撞向這座冰冷堅硬到可怕的城牆。更何況他是如此所謂“不簡單”的人物。
    淩酈似乎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某種腥甜氣味。她想起之前從姐妹們那裏聽到的關於楚少睿的傳言——他是最上麵的殺人工具，殘忍狡猾，在泰國坐過三年牢，但隻不過是斡旋談判後不得以的結果，並不足以償還他犯下的罪惡，等等等等。活靈活現的描述，或許誇大又或者還不及現實恐怖的形容，那些都隻是聽說。究竟麵前的是怎樣一個人？她不清楚，也許沒有人清楚。可她現在有機會去親自發掘現實了，如果在那之前她沒有敗下陣來，並且輸的屍骨無存的話。
    輕輕歎了口氣，淩酈幽幽的說道：“我想我大概有些後悔了。”
    楚少睿將煙蒂掐熄：“可你沒有選擇的餘地。遊戲的開始和結束，從來不掌握在你手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和我一樣，隻能接受，無法改變和逃避。”
    淩酈的身體微微一震，他的深意她並非不懂，隻是不能理解他怎麼會跟自己說這些太接近內心深處的話語。自己應該沒有這個資格聽他說這些。
    楚少睿當然也知道自己不該同她講這些，暴露內心的想法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太不明智，甚至可以說是危險。可他就是說了。眼前這個女孩並不知道，他並不常抽煙。一般人都是在焦躁不安的時候用煙來安撫情緒，而他正好相反。他通常隻在興奮的時候抽煙，比如解決了一個對他而言相當棘手的麻煩，或者麵對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之時。而對他來說，這樣的機會並不多。楚少睿希望，自己並沒有過分高估她。
    輕佻的勾起淩酈的下巴，楚少睿笑得深沉：“期待作為老鼠的那一方出現並且落網的那一天。但願這一天別來得太快。”
    淩酈回了一個微笑，也許有點勉強，但卻也頗有信心。
    命運的輪盤緩緩轉動，上帝在天的另一頭發出嘲諷的笑聲，站在輪盤上的兩顆棋子卻毫無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