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楚少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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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爺的豪華別墅中燈火通明,墨綠色的真皮沙發上坐著兩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身後幾個壯碩的保鏢一字排開,身體緊繃,站姿端正,仿佛訓練有素的軍人。
這兩個男人便是坤爺最得力的左右手,掌管著坤爺手下毒品與情色交易的關鵬,任尚飛。他們兩個跟隨坤爺多年,可以說是坤爺打下的黑色帝國的“開國元老”。然而此刻,這兩個見多了大風大浪的老江湖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煙抽了一根又一根,卻始終沒有人打破沉靜說上一字半句。
直到大門吱呀一聲敞開,兩人才迅速掐掉手中的煙蒂,站起身來。看見坤爺身後的那張蒼白臉孔,關鵬略顯激動的走上前去,重重一掌拍在男人肩上:“總算是回來了,老幺!”
被他叫做老幺的就是之前被坤爺接走的男人,楚少睿。他微微一笑:“二哥。”眼神飄向一旁顯然鎮靜而冷淡許多的任尚飛,後者麵無表情的向他走來,直到跟前才將插在口袋中的雙手緩緩伸出,胳膊抬起攤開,忽然就是一個緊緊的擁抱。
楚少睿眸色一沉,反手擁住他,音色沙啞:“三哥……”
半晌,任尚飛才鬆開懷抱,依舊不發一語,臉上表情卻顯然和緩了許多。關鵬哈哈一笑:“甭理你三哥,他還是老樣子,陰沉的像誰欠了他錢似的。”
任尚飛沒有接話,隻是轉向一邊靜觀許久的坤爺:“老幺既然回來了,我們就不多呆了。”說完微微頷首示意一下就要走。關鵬按捺不住的一把拉住他:“越說你還越來勁了,剛看著人就要走?這都三年了……”
話還未竟,就被任尚飛淡淡的一句堵了回去:“敘舊,也不急在一時。”關鵬一愣,轉頭看向坤爺,隻見老爺子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這才恍然領悟到什麼,訕訕的說道:“啊,是,不急。”
等到關鵬與自己招呼了一聲,與任尚飛一同走了,坤爺拍拍楚少睿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來到二樓的書房。
坐在看上去已有些年頭的太師椅上,坤爺闔上雙眼,隨著椅子的搖擺發出均勻卻粗重的呼吸,竟像是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就要這樣睡過去似的。楚少睿見狀,也不出聲,隻是坐在小幾前,困倦一般的用手撐住額頭。一時間房間裏安靜的可怕,楚少睿幾乎能聽見自己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坤爺的聲音才響起:“老幺,你知道為什麼我寧可你在泰國坐三年牢,也要你一定做掉那個叛徒?”
楚少睿抬起頭來,語氣漫不經心:“坤爺要做什麼,並不需要理由。”
坤爺的眼睛始終緊閉著,發出仿佛夢囈一樣的呢喃:“我曉得你一向不問原因,隻要是我說的話,無論什麼也一定會做。當初我就是看好你這一點,不多話,沒有什麼好奇心,有時候一個人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做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怎樣做。這一點,你一向做的很好。”
楚少睿不置可否的含混應了一聲。而坤爺顯然也並不想聽他回答什麼,隻是繼續說道:“所以這些年,我最信任的始終隻有你一個人。在你的眼裏,我從來看不到欲望,隻有服從和殺戮。沒有欲望的人是最值得讓人相信的,但也是最可怕的。”坤爺突然睜開雙眼,銳利如刀的目光射向楚少睿,讓他產生一種似乎正在被人切割解剖般的錯覺。但他還是坦然的看著坤爺,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
兩人就這樣定定的對視良久,坤爺的嘴角噙住了一絲莫名的笑容:“十幾年了,你還是像當初我留下你時候一樣,倔強的可愛。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是一把好刀。”
楚少睿也笑了:“是坤爺待我好,否則我也沒命坐在這裏。”這話倒是不假,若不是坤爺留下他,當年那個從小生長在種植罌粟的寨子裏,又被軍方炮火毀了“家園”的少年還不知會是怎樣的下場。盡管明知自己隻是被培養成一把殺人的“好刀”,楚少睿仍舊不認為還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歸宿。
坤爺似乎對他這樣說話滿意極了:“老二老三已經安逸太久,不記得我們曾經怎樣落魄過了。所以我要等你回來。”
楚少睿一雙劍眉微挑:“坤爺身邊是不需要廢人的。”
坤爺點了點頭:“你知道的,我最恨被人出賣。坐在這個位置,總歸是不安穩。我不想到了這把年紀,才明白什麼叫不得善終。”
楚少睿嘴角一扯,整齊的牙齒白的晃眼:“這也正是我存在的價值。”
坤爺再不出聲,似乎是睡著了。楚少睿站起身來,輕輕為他蓋上一條薄毯,無聲無息退了出去。
第二天楚少睿起得很晚。直到天空被夜色籠罩,他才出現在麗都。這是坤爺手下最大的一家夜總會,一般人就算經過門口,也不敢多看一眼。出入這家夜總會的,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因此小姐的質量也毋庸質疑。
楚少睿慵懶的坐在貴賓房裏,眼光掃過站在麵前的一排姿容豔麗的年輕女子,笑道:“現在的小女孩倒是出落得越來越好了。”
任尚飛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麵孔,這幾年他的身材依舊還保持得不錯,不像關鵬如同吹起來的氣球一樣漸漸發福。但究竟是年紀到了,臉上的皺紋就像刀刻一樣深邃,隱隱透著一股凶惡,再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讓人看了心中就先生三分畏懼。
“你覺得這批新貨還可以?”
楚少睿一副玩味的神情:“三哥是在問我?我以為這種小事不應該有我評論的必要。當然,如果是要送人,就另當別論了。”
任尚飛輕歎了口氣:“老幺,我有沒有說過,有時候你真是叫人恨不得能剖膛開肚,看看究竟是長了怎麼樣一顆七竅玲瓏心。”話聽上去是玩笑,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卻像是真的了。
楚少睿搖了搖頭:“七竅玲瓏心是沒有,大約隻有顆黑心。再說,我還是比較喜歡剖別人,而不是被人剖。”說著眼光看似不經意的轉了一圈。七八個女孩子穿著統一款式的無袖高開叉旗袍,做工精良,質地考究,一看便知道不是便宜貨色,肩頭,大腿都有技巧的微微裸露著,貼身的材質勾勒出優美的曲線,不算暴露,卻又似有若無的勾引著人想要一窺這層薄薄的覆蓋下年輕漂亮的身體。
對於男人來說,有時候刻意的赤裸反而不如猶抱琵琶半遮麵,欲露還遮,欲迎還據更能挑起男人最深層的欲望。對於能到這種地方找樂子的男人來講,一件件脫掉女人的衣服顯然比原始的本能運動更有意思。而任尚飛顯然是深諳這其中的道理。
雖然隻是淡淡的一瞥,但已經足以讓楚少睿看清楚每一個女孩。身材很好,妝容精致,如果不是出現在這樣一家氣氛曖昧的夜總會裏,大概誰也想不到這些女子從事的是這樣的行業。當然,操皮肉生意並不是錯,出賣青春與身體更沒什麼值得驚異。在這個世界,大約隻有貧窮才是最大的錯。
這麼想著,楚少睿的嘴角就勾起一絲頗具諷刺意味的笑容。女孩們原本的麵貌被厚重的化妝品層層覆蓋,看不真切,但眼睛卻是擋不住的。大部分的女孩媚眼如絲,近乎刻意的流轉著魅惑的眼波,也有的眼神怯懦,看起來楚楚動人,仿佛什麼都不懂的可憐小動物。她們顯然都知道如何抓住女人天生的武器,又或者,是已經訓練有素。
楚少睿的笑意更深,然而這個笑卻一點暖意都沒有,配上他一副蒼白的臉色,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女人,果然都是同樣的一種動物。他在心中默默嘲諷著。然而楚少睿的眉頭忽然一緊,他感覺到有兩道算不上強烈,但絕對不容忽視的視線在注視著自己。但當他的餘光掃過去的時候,那視線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晶瑩的眸子,墨黑的瞳孔似乎微微的濕潤著,散發著無辜的光芒。
楚少睿的喉頭莫名的一緊。在這一群環肥燕瘦中,那實在是個不起眼的女孩。身材不是最好的,臉蛋固然算得上漂亮,卻漂亮的乏善可陳,沒什麼特殊之處。但就是這樣一個並不出眾的女孩,卻引起了楚少睿少得可憐的一丁點興趣。
他看似隨意的一指:“你叫什麼?”
女孩的聲音清澈明亮:“淩酈。”
楚少睿轉頭對任尚飛說道:“那就她吧。”
任尚飛的呼吸比正常時候要慢了半拍。盡管這小小的異常很快就平複了,但還是被楚少睿察覺到了。任尚飛揚了揚下巴,其他人就自覺的向外走去:“你喜歡就好。”
楚少睿低喃道:“三哥的禮物,我自然是要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