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窗簾時，顧衍之還盯著電腦屏幕。第三段視頻循環播放到第7次，畫麵裏的廢棄工廠陽台蒙著灰，他前世抓住凶手胳膊的瞬間被定格——女孩的校服裙角在風裏掀起來，領口的市三中校徽閃著銀光，“顧隊”的哭喊像根細針，紮得他太陽穴發疼。U盤還插在電腦上，金屬殼子被他攥得發燙，指腹蹭過接口處的劃痕，突然想起練習室儲物櫃的鎖痕——同樣的，像指甲撓過的痕跡。
    他伸手按暫停，視頻裏的自己（顧衍之的身體）眉頭緊皺，而背景中那個模糊的身影——他放大畫麵，看見陽台欄杆後露出半隻西裝袖子，藏青麵料，和高明昨天在官網照片裏穿的一模一樣。心髒猛地縮成一團，顧衍之摸出手機，翻出小周發的練習室監控視頻——儲物櫃的劃痕旁邊，有個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印記，用手機濾鏡放大後，是個蜘蛛輪廓，和李娜紙條上的畫如出一轍。
    玄關的掛鍾指向六點，顧衍之站起來，蘇沐陽的膝蓋因為蜷了半夜發麻，他扶著沙發靠背緩了緩，抬頭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白T恤領口歪著，右耳後的痣泛著淡紅，眼睛裏還留著刑警的銳度，卻又帶著點新人的局促——像把藏在棉絮裏的刀。他扯了扯領口，把U盤塞進蘇沐陽的舊錢包夾層，那錢包是粉絲送的，印著“蘇沐陽衝鴨”的粉色字體，和顧衍之的審美完全不符，但剛好能藏東西。
    樓下的早餐店飄來包子香時，張姐的電話準時炸進來：“蘇沐陽！你是不是又睡過了？初選彩排還有四十分鍾！”顧衍之咬著包子往地鐵站跑，豆漿灑在手腕上，涼得他一哆嗦——蘇沐陽的身體果然嬌弱，前世他追凶手跑五公裏都不喘，現在才跑兩百米就小腿發沉。地鐵上的小姑娘盯著他看，有人掏出手機拍照，他趕緊低頭，用劉海擋住眼睛——蘇沐陽的“耍大牌”黑料還沒消，他可不想再上熱搜。
    電視台後台像個炸開的蜂窩，化妝間的鏡子前擺著一排口紅，趙天宇坐在最裏麵的位置，正在挑眼影，看見他進來，嗤笑一聲：“喲，遲到大王來了？”顧衍之假裝沒聽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化妝師是個穿洛麗塔的小姑娘，捏著他的臉歎氣：“陽哥，你眼角怎麼青了？是不是沒睡好？”他摸了摸眼角——昨天揉眼睛揉的，趕緊說：“沒事，有點過敏。”
    彩排流程單遞到手裏時，顧衍之的指尖碰到一張紙條——是從流程單裏掉出來的，上麵寫著“小心後台樓梯間”，字跡是李娜的，末尾畫著個歪歪扭扭的蜘蛛。他抬頭看了眼門口，張姐正在和工作人員吵架，沒人注意到他。他把紙條揉成團，塞進褲兜，想起昨晚的快遞和黑帽衫男人——李娜已經失蹤，可她的紙條還在出現，說明有人在幫她傳遞消息？或者，李娜根本沒走，隻是藏起來了？
    彩排到第十個選手時，高明的助理來找他：“蘇先生，高總監請您去辦公室。”顧衍之跟著助理穿過走廊，樓梯間的燈閃著昏黃的光，牆麵上有幾道劃痕，用指甲刮的，和儲物櫃的痕跡一模一樣。高明的辦公室在三樓盡頭，門是深棕色的，上麵掛著“總監室”的牌子，顧衍之敲門時，聽見裏麵傳來鋼筆轉動的聲音——和前世凶手折磨受害者時的習慣一樣。
    “進來。”高明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棉花，顧衍之推開門，看見他坐在大班台後麵，左手無名指的翡翠戒指閃著綠光，麵前擺著蘇沐陽的資料：“坐，沐陽。”顧衍之坐下，椅子有點晃，他攥住扶手——那扶手是皮革的，邊緣磨得起了毛，像前世審訊室的椅子。高明翻開資料：“我看了你的練習室視頻，扶小周的動作很貼心。”顧衍之笑了笑，聲音是蘇沐陽的軟糯：“小周年紀小，應該的。”
    高明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突然問：“你認識李娜嗎？”顧衍之的心跳漏了一拍，臉上卻保持著迷茫：“認識啊，她是我們組的選手……怎麼了？”高明的眼睛眯起來，像條盯著獵物的蛇：“沒什麼，她昨天請假了，說家裏有事。”顧衍之點頭：“哦，我沒在意。”高明停頓了兩秒，突然笑：“年輕人要專注比賽，別管閑事。”
    走出辦公室時，顧衍之的後背全是汗，樓梯間的燈突然滅了，他摸出手機照明，牆麵上的劃痕在光線下格外清晰——其中一道劃痕裏，嵌著點暗褐色的東西，用指甲摳出來，是鐵鏽，和練習室鞋尖的汙漬一模一樣。他把鐵鏽裝進口袋，想起前世廢棄工廠的陽台，那上麵的鐵屑也是這個顏色。
    初選正式開始時，顧衍之站在後台，聽見主持人喊：“接下來有請第12號選手，蘇沐陽！”他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褲兜——錢包還在，U盤還在，李娜的紙條還在。舞台的燈光砸下來，他看見台下的高明，正盯著他的右耳後，手裏轉著鋼筆，翡翠戒指閃著光。他拿起話筒，聲音穩得像前世審犯人：“大家好，我是蘇沐陽。”
    音樂響起時，顧衍之想起昨晚的視頻，想起李娜的紙條，想起樓梯間的鐵鏽——所有的線索都繞著高明轉，像張蜘蛛網。他開始唱歌，《年少有為》的旋律裏，他看見觀眾席的角落，有個穿黑帽衫的男人，帽簷壓得低，右耳的銀耳釘閃著光——是昨晚的快遞員！他的手指在麥克風上掐出紅印，卻依然笑著，歌詞唱得比彩排時更穩：“假如我年少有為不自卑……”
    舞台下的掌聲響起時，顧衍之鞠躬，餘光瞥見高明站起來鼓掌，鋼筆還在手裏轉著，蜘蛛形狀的吊墜從他西裝口袋裏露出來一點——和李娜紙條上的畫一模一樣。他走下台，路過趙天宇身邊，趙天宇陰陽怪氣：“唱得不錯啊，是不是找代唱了？”顧衍之沒理他，卻在擦肩而過時，把一張紙條塞進趙天宇手裏——是李娜的蜘蛛畫，背麵寫著“小心高明”。
    後台的化妝間裏，顧衍之掏出手機，給小周發消息：“幫我查兩件事：1.高明的翡翠戒指是哪來的；2.李娜的家庭地址。”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手機突然震動，是個陌生號碼：“別查李娜，否則你會變成下一個她。”顧衍之盯著屏幕，笑了——凶手終於忍不住了。
    窗外的夕陽把天空染成血紅色，顧衍之坐在化妝鏡前，擦掉臉上的妝，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右耳後的痣還在，眼睛裏的銳度更甚，像把剛磨好的刀。他摸出錢包裏的U盤，插入手機，輸入“620”——初選的日期，屏幕跳了一下，彈出個文件夾，裏麵是李娜的視頻：她哭著說“高明逼我陪酒”，背景裏有個模糊的身影，是高明，手裏拿著個蜘蛛吊墜。
    顧衍之把視頻保存，抬頭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突然說了句：“顧隊，找到線索了。”鏡中的少年笑著點頭，聲音是蘇沐陽的，卻帶著顧衍之的冷：“嗯，該收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