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卷子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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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想接受的結果,就這麼被林清野親口說了出來。
碗裏的粥徹底沒了讓人想喝下去的**,顧祈安抬頭看向對麵的少年,林清野吃飯很快,但吃相並不邋遢,幾口下去碗裏的粥又快見了底。
少年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顧祈安實在想不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一邊念書一邊照顧臥床重病的母親,他的日子究竟是如何過的。
想到這,顧祈安難免想到前幾次偶然碰見少年打架,每次結束後林清野對他們都是一副嫌惡的樣子,沒有半分外人眼中的”好兄弟,哥們”樣,以及葉敏靜麵對他和那樣一群凶神惡煞的人混跡在一起無奈又縱容的樣子,這其中怕是有著更難說的苦衷。
最後一口粥進嘴,顧祈安還想起身給他盛點,卻先一步被少年攔住了動作,林清野抬頭看著他說:“你不是餓了?”
說著,就給他拿了一個新的碗,從一直溫著的砂鍋中盛出多半碗溫熱的粥,而顧祈安之前被他攪合爛了的那份,被林清野毫不嫌棄的端走喝了。
“我……”
少年抬頭看向他,把話說清後,林清野看他的眼神就又變成了不鹹不淡的樣子,不多親近但也不陌生,好似他們隻是最簡單的師生關係。
明知道他是怎樣一個外冷內熱的小孩,顧祈安口中嬌氣的”不餓,不想吃”還是沒說出來,這種時候,沒必要再引人費心,現在,也不是該做這些的時候。
壓著胃中的惡心勉強喝了兩口,見林清野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等下文,顧祈安隻能硬著頭皮在腦海中找話題,忽然,病床邊的書包和女人的動作重新出現在腦海,他頓了頓試探著問:
“我國慶前留的語文卷子你寫了嗎?”
林清野向來冷淡的臉上因為他的話有了些許裂痕,少年睜大眼睛看了看麵前的食物,又看了看顧祈安,就這麼重複幾次,不可置信的開口:
“你生著病費勁吧啦的在醫院堵我,就是為了要幾張破卷子?!”
因為過於震驚,林清野的聲音不自覺的放大,語速也很快,根本不給顧祈安插話的機會他就繼續說:
“顧老師,你如果很閑,大可以趁輸完液腦子清醒去多出幾套卷子給那群真正想學習的學生,而不是在這跟我一個垃圾混混要作業,我做不做區別大嗎?
反正已經是爛到骨子裏的人,有什麼拯救的必要嗎?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和英雄主義吧,顧老師。
我鄰居家五歲的妹妹都不看電視裏拯救不良少年的腦殘情節了,結果你在這給我現實上演?!
在電視裏不良少年會感恩戴德的對待救他的人,可現實中你隻會惹的人厭煩,醒醒吧顧老師,您要真無聊就老實回家養養病,而不是在這給他人提供根本就不需要且荒謬的關心!”
想的到林清野反感學習,也能預料十七八歲的孩子都不喜別人催促,但能造成如此激烈的反應,顧祈安屬實是沒料到,從他們認識起,就沒聽過少年一連串說過這麼多話,他好像對什麼都淡淡的,提不起任何興趣,現下如此激烈的反應……
顧祈安看在眼裏隻覺得心疼,特別是細品少年說出的話,他現在都不敢想這究竟是經曆過多少混蛋式的打壓才能讓一個小孩把自己如此定位。
艱難的吞咽下口水,抬頭看向對麵的人,因為剛才那一長串的話,林清野的胸膛還在劇烈起伏。
把碗裏的粥囫圇喝完,等他吃完,少年起身想離開,卻在經過時被顧祈安捉住了手腕。
兩人一坐一站四目相對,好似回到了鄉下那個特殊的夜晚,少年仍舊是冷淡的樣子,顧祈安盯著他輕聲開口:
“如果我這幾天多出了幾套卷子,你會做嗎?”
少年聞言,第一反應是皺眉掙脫開被攥著的手腕,可不知道顧祈安一個虛弱的病人到底哪來的力氣,掙紮幾下過後,他好似認了命般停住了所有動作,隻垂頭看著顧祈安同樣輕聲說:
“不,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所以你真的沒必要管我。”
他的聲音很小,他的眼睛看著顧祈安,可顧祈安總覺得他在透過自己看向別處,那個隻有林清野一個知道且向往的地方。
用力到發白的手指鬆動,少年離開了。
顧祈安透過窗戶看著林清野的背影過馬路,融入醫院進出的人流,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要離開了嗎?他要去哪裏?又能去哪裏?
旁邊的位置坐下兩個開朗的女孩子,目測年齡應該跟林清野差不多,她們嘰嘰喳喳的聊著未來和夢想,一直望著窗外的顧祈安閉了下幹澀的眼。
知道顧祈安生病,他的假條學校很快批了下來,連帶著還有李陽一眾老師的慰問。
顧祈安繁忙的生活終於閑了下來,他現在每天的任務就是開車到縣醫院,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輸液室枯坐一上午。
來的次數多了,護士們也都認識了他,後麵不用他多說,拿著他的液就往門邊的位置走,自從第二天顧祈安意外發現這裏正正好好可以看見通往病房的樓梯間時,門邊的座椅就成了他每次來的專屬位置。
開學後,就算是縣城高三的壓力也不小,他偶爾能在大廳看見林清野的身影,但更多的時候隻是他一個人發呆。
“輸完液回家別總在床上躺著,溜達溜達有利於病情恢複。”
這是第三天輸完液護士拔走針時留下的話,也是從這天開始,中午的心外科重症監護室外總會多一個安靜的人。
如果在大廳看見林清野,顧祈安基本上來轉一圈就走,如果沒看見,他多數會靠著病房外的牆壁站著待一會兒,這個位置剛好能看見少年的母親。
不知是不是顧祈安的錯覺,不過是幾天沒見,床上的女人好像又瘦了一點,已經快要看不出人形了。
顧祈安每次來,都會看著女人黑色的頭發發會兒呆,林清野這段時間沒補發根,紅色慢慢褪去,少年的頭發逐漸呈現原本的棕褐色,新的疑問也因此慢慢在他的腦海中產生。
林清野的父親到底是誰?
想著之前少年不經意說過他的英語成績,顧祈安猜測對方大概是個外國人,可如今的縣城都難掩貧困,更不要說二十年前,外國人又是如何和一位住在貧苦小鎮的女人認識相愛結婚的?
而林清野,又是為何如此討厭他這個生物學上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