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醒神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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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嘯天一行人在刺史府見到了張寒鬆,同為朝廷官員,雖然品級稍有上下,但大抵比見太子來的放鬆。
    董密坐大堂左側,和張寒鬆聊的正熱絡,忽然開口:“張刺史,想必太子殿下已經到達瓊州好幾日了,今日為何不見人呢?”
    張寒鬆笑著回答:“不瞞田郎中和董員外郎,殿下確實已到,隻是這幾日一直忙著探查水災,親力親為,早出晚歸,別說是我了,就是整日守門的府役有時也不知曉人何時出去的。”
    田嘯天不由得連連點頭,發自肺腑感慨道:“殿下一向如此,年少有為,此次還是殿下向聖上主動請纓要來治理水患,他對水利方麵頗有建樹,有些點子我都自歎不如。”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
    “田郎中腳程不快,怎的今日才到?”
    田嘯天和董密聽見聲音,連忙從椅子上站起,手忙腳亂地跪在地上拱手行禮。
    “微臣水部郎中田嘯天參見太子殿下。”
    “微臣水部員外郎董密參見太子殿下。”
    這一套大禮下來,讓後麵剛剛站起身的張寒鬆有些不知所措,他越是離朝廷遠,越是看淡了這些禮數,整日和百姓待在一起,和和氣氣,不知如何與高位之人相處。
    他見田嘯天和董密都跪,那自己也不能再站下去,剛要俯身,沈槿煜便開口。
    “二位請起,不必拘束,張刺史不必跪了,在外麵沒那麼多繁文縟節。”
    “謝太子殿下。”
    沈槿煜沒坐,看了陸延一眼,後者心領神會,走上前去,當著其他三人的麵從包袱裏拿出《桂江詳解》和輿圖放在桌麵上一一鋪開。
    “這是?”,田嘯天不解問道。
    張寒鬆在一旁解答:“此為水災源頭,鬱水三大支流之一,這張圖是瓊州及附近輿圖。”
    沈槿煜負手而立,朗聲開口:“不錯,既然二位前輩來了,自然不能閑著,先從這兩本看起,本宮房裏還有張刺史送來的二十餘本地誌,二位早些看完,把良策遞交上來。”
    “微臣遵命。”
    田嘯天和董密頓時倍感壓力,又是一個苦差事,太子殿下突然下達命令,今日晚飯不吃都必須翻閱地誌。
    留下他們三人圍在一起交流溝通,沈槿煜便大步回了東廂房,陸延跟在後麵,欲言又止,被沈槿煜看出,瞥了他一眼後說:“有疑問?”
    “主子,我們真要等到田大人二人把地誌全看完嗎?”
    “不用,我粗略翻看過,除了幾本主要的,剩下的沒什麼,我這麼說不過是讓他們緊張起來。”
    “嗯……單說讓他們緊張起來,這理由可不像主子的風格,二位大人您也不陌生,不是不重視的性格,屬下鬥膽猜想,還有別的原因。”
    “猜猜看。”,沈槿煜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隨著說話而上下顫動,他心情好的時候唇角帶著一絲十分輕微的弧度。
    陸延果真仔細想了想,頓覺茅塞頓開:“屬下猜,應是您想在刺史麵前展示一下二位大人的能力,讓他見識一下寰平來的官員的辦事效率。”
    “再猜。”
    “那就是……為了保守起見,多掌握一些信息就多一分把握,對治理水患有益處。”
    “否。”
    陸延絞盡腦汁,急得在地上走來走去,半晌不甘心地撓撓頭,算是認輸地說:“屬下想不出來了。”
    沈槿煜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過來,好看的眸子裏染上些狡黠的笑意:“你想的如此複雜,我不過是嫌他們腳程太慢,懲罰他們罷了。”
    “呃……主子這個處事風格,讓屬下想起一個人。”,陸延還真是沒想到,主子怎麼越來越腹黑了,而且這個眼神,和某人真是如出一轍。
    “我猜是顧懷禮。”
    “!!!!嗯?主子怎麼知道?難道主子會讀人心?屬下剛剛心裏所想被讀出來了?”
    沈槿煜有些無奈,碰上這麼個屬下,以後陸延連媳婦討不到,還得指望自己給他安排,越想越繁瑣,“你主子神通廣大,出去吧。”
    “是,主子在屬下心裏最厲害!您別睡太久,飯好了叫您。”
    等到陸延出去轉身把東廂房裏屋的門關上後,沈槿煜伸手用力捏了捏顳顬,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勞累,他有些黯然地開口:“要是我真會讀人心便好了。”
    與此同時的西廂房,田嘯天和董密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身邊是一摞又一摞的地誌書籍,“好心”的陸延擔心二位大人沒力氣搬不動,特意給送去的,上天作證,他不是去看熱鬧的。
    “董大人,那本《江南百川》幫我拿過來。”
    “田大人,這《江南百川》記載的河流繁多,如何看的過來啊?”
    “那也要看,萬一可獲得啟發呢?你以為殿下給的明麵任務是看地誌,實際上在給我們施壓,這良策一日交不出來,你我就一日如履薄冰。”
    “對了!我們還有二十多人在外廳,都叫過來一起看。”
    不出一刻鍾,二十多人都擠在一個西廂房,差點沒地方站,本來大部分人還抱怨著,“這怎麼看得完?”的說辭。
    直到田嘯天大聲喊道:“誰先想出治理玉環江良策,回寰平本官舉薦他當水部員外郎!”
    眾人頓時埋頭苦讀,渾身充滿幹勁。
    董密驚愕地猛抬頭看著田嘯天,痛心疾首:“田大人,本官是員外郎!”
    “勉哉!想出來你還是。”
    “……”
    在田嘯天的鼓舞和允諾官位的巨大**驅使下,眾人廢寢忘食,挑燈夜讀到天明。
    沈槿煜第二日穿戴整齊,用過早飯後,才想起來準備看看二位大人,一進西廂房,看見這些人東倒西歪地睡在地上,這個手臂壓著那個**,那個頭枕著這個後背,朝廷命官,成何體統!
    沈槿煜漫不經心地挽著袖口:“陸延,去拿鑼給各位醒醒神。”
    “是。”
    片刻後,隨著震耳欲聾的巨大敲鑼聲,西廂房水部的人盡數醒來。
    “打雷了!!打雷了!”
    “啊???別劈我!”
    “天哉!天要亡我!”
    ……
    懸天十一年秋,陰曆九月廿三。
    顧連溪同白鶴從渝州出發,北上至嘉陵江,停三日,感略長江水地之美後,沿西北一路經茂州、鬆州、洮州、恒州、宿州,後抵達穹州。前後用時近兩月。
    相隔不久的陰曆九月廿七,距上次眾人苦讀一夜地誌後,又連著鑽研幾日皆是無果,每日頂著沈槿煜的威壓,渾渾度日。
    董密為了保住自己水部司員外郎的官位,頭發大把大把地往下掉,頭頂上明顯像是缺了一塊,露出白花花的頭皮來,整日叫苦不迭。
    幾日後,沈槿煜終於把水部司等人傳召至東廂房,等待他們的良策。
    他今日隻著常服,頭發披在背後,並未著冠,明明看起來同常人無異,甚至都不及有些官員的錦緞華麗,可是舉手投足間卻依然貴氣盡顯,隻是唇色稍微發白。
    陸延找郎中來看過,說是前幾日常去水邊待著,濕氣過重,染了風寒,開了幾副藥喝了便會沒事了。
    “咳……”,沈槿煜用拳抵在唇邊抑製地咳嗽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望著跪了一屋子的人,緩緩開口:“都起來吧,董員外郎,先說說你的良策。”
    董密拱手,“微臣遵命,這幾日臣翻閱地誌,頗有所獲,玉環河地處中低地勢,由於常年雨水囤積,形成巨大的蓄水池,不如將水引進瓊州,若是百姓可以加以利用,用它灌溉田地,那不失為一舉兩得,既治理了水患,又解決了田地幹旱問題。”
    沈槿煜聽後沒作回答,而是看向田嘯天問:“田郎中,依你之見,你覺此計如何?
    ”
    “回殿下,臣…覺不可。”
    “有何不可?”
    “且不說玉環河的形成緣故,就說這灌溉田地一法,聽覺易,施覺難。溝渠修起來費時費力,小雨尚可,若是真遇上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雨,瓢潑般下上十天半月,那此地及周邊怕是會化為汪洋一片。”
    “你待如何?”
    “微臣以為,疏是上策,應向南修建一條牽引河道,此河道縱穿瓊州,流經主要田地和需水處,一直向南最終引入南洋地勢低窪地區,如此一來,不僅可以解決灌溉幹旱,還可以防止大雨囤積。”
    “諸位可有不同想法?”
    後麵的水部司的人麵麵相覷,皆是羞愧地搖搖頭,終是有人出聲:“依微臣看,田郎中之法較為妥善,不會囤積流水,還可以灌溉農田,此為一舉兩得。”
    “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
    沈槿煜歎了口氣,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是為附和之人沒有想法可悲還是為他們有想法不說反過來奉承上級可悲。
    不管哪兩種,這都是水部司給他呈上來的最終結果。
    田嘯天見沈槿煜麵上帶笑,以為自己說的正合殿下之意,還未來得及慶幸,便發現那笑意轉瞬即逝,隨即是擲地有聲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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