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夜觀星象定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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窯洞頂上的風比山下急,吹得火把忽明忽閃。伊蘭雅站在石階口,手還搭在門框邊沿,指尖冰涼。她沒動,眼睛盯著蕭燼攀上窯頂的背影——動作利落,但左肩落地時明顯頓了一下。
“你真能行?”她問。
“不行也得行。”他蹲在窯頂邊緣,仰頭看天,“總不能讓你拿著半塊虎符到處亂戳,指望哪塊石頭再給你開個門。”
她沒接話,隻把火焰刀橫在身前,刀柄抵地。剛才那道幽藍的光已經消失,可她脖子上的玉佩還在微微發燙,像有人用指尖輕輕碰了下她的後頸。
蕭燼眯眼數著雲縫裏的星子,嘴裏念叨:“北鬥……北鬥呢?”
烏雲裂開一道口子,三顆連成斜線的星露了出來。
“有了。”他抬手一指,“那邊,西北方。”
伊蘭雅順著方向望去,遠處山脊起伏,黑壓壓一片,看不出什麼特別。
“你確定不是隨便一指?”她皺眉。
“我測過八百回了。”他回頭瞪她,“當年在街頭算卦騙錢的時候,靠的就是這本事。不信拉倒。”
她剛想開口,忽然察覺風向變了。
不是自然的風轉,是空氣被撕開一道口子的銳響。
她猛地抬頭——三支箭,破空而來。
第一支擦著蕭燼腳邊釘進瓦片,第二支被他甩出的酒葫蘆撞偏,砸在泥地上濺起一串火星。第三支直取咽喉,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側頭,箭尖劃過耳廓,帶出一道血線。
酒葫蘆滾落在地,咕嚕嚕轉了幾圈,停在伊蘭雅腳邊。
她彎腰撿起,拔開塞子聞了聞,還是那股劣質米酒味。沒毒。
“你耳朵流血了。”她說。
“小傷。”他摸了把耳側,手指染紅,“死不了。”
他跳下窯頂,落地時膝蓋微屈,左手撐了下地麵才站穩。伊蘭雅看見他袖口滲出的暗色痕跡又擴大了些。
“你還記得上次運力過度,躺了三天的事嗎?”她走近一步。
“記得啊。”他咧嘴一笑,“那次是為了背你去找大夫,你說我裝英雄。這次是為了看星星,你說我瞎折騰。怎麼,不管做什麼,你都要挑點毛病?”
她不說話,隻是把手伸進懷裏,掏出一塊幹淨布條遞過去。
他愣了下,接過,自己胡亂纏上耳朵:“嘖,這麼關心我,是不是昨晚上夢裏喊我名字的時候,其實清醒著?”
“誰喊你了?”她扭頭就走,“你自己幻聽。”
“哦——”他拖長音,“那就是我幻聽了。那你剛才拉我手腕,也是幻覺?”
她腳步一頓,沒回頭,繼續往前走了兩步,突然說:“箭尾有東西。”
他彎腰拾起那支擦過他耳朵的箭,翻過來一看,尾羽根部刻著一個細小的圖案:一圈星環套著一根斷尺。
“陸昭的記號。”他冷笑,“這酸秀才,現在連麵都不露了,改玩遠程盯梢?”
“他一直沒走遠。”她盯著那道星紋,“從漁村開始,他就知道我們在哪兒。”
“知道歸知道,追不上是另一回事。”他把箭折成兩段,扔進火堆,“他要是敢露臉,我非把他那把破傘擰成麻花。”
火光噼啪炸了一聲,映得兩人影子晃在牆上。
伊蘭雅低頭看著玉佩,熱度還沒退。她想起石室裏那封蓋著鳳印的信,還有頭頂緩緩移開的石磚。
“他是故意讓我們發現機關的。”她說。
“嗯。”蕭燼點頭,“就像貓放老鼠出籠子,先玩一會兒。”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等他下次射十支箭?”
“不。”他望向西北方,“我們按原計劃走。他想看,就讓他看個夠。但得換個方式。”
“什麼意思?”
“你記得我以前教你”錯步引影”嗎?就是專門對付這種躲在暗處的狗東西。”
她挑眉:“你要詐他?”
“不止。”他拍拍腰間匕首,“他既然靠星象定位,那就得一直盯著天。隻要我們打亂節奏,他就算算命再準,也會算漏一步。”
她想了想:“比如半夜出發?或者繞路?”
“比如——”他忽然笑出聲,“我們幹脆不走。就在這兒待著,生火做飯,烤紅薯,等他沉不住氣。”
“你當他是傻子?”她嗤了一聲。
“他不是傻子,但他有個毛病。”蕭燼眯起眼,“他太愛看了。他喜歡掌控一切,喜歡看著別人一步步走進他設的局。所以隻要我們不動,他就忍不住要加碼。”
伊蘭雅沉默片刻,忽然問:“他為什麼要盯著我?”
“因為**留下的東西,他拿不到。”蕭燼語氣低下來,“血契咒隻能傳給血脈至親,他再聰明,也沒法越過去。”
她握緊玉佩,沒說話。
風又起了,吹得火堆歪向一邊。遠處山林沙沙作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緩慢移動。
蕭燼忽然抬手,示意她別出聲。
他蹲下身,用匕首尖在泥地上畫了幾道線,又標出幾個點。
“你看,這是我們現在的位置,這是西北方向的舊址入口,大概三十裏山路。正常走法是穿穀過嶺,但我懷疑路上會有埋伏。”
“你怎麼知道?”
“因為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在半道設三個陷阱。”他點了點地圖,“第一個在斷崖橋,第二個在老槐林,第三個……在溪水渡口。”
她盯著那幾個點:“你怎麼這麼了解他?”
“我不是了解他。”他收起匕首,“我是了解所有喜歡耍陰招的人。他們都有個通病——總覺得自己最聰明,恨不得把每一步都寫成詩,等著別人讚歎。”
“那你打算怎麼走?”
他抬頭看天,北鬥已完全顯現,七顆星連成勺形,穩穩指向西北。
“我們不走正路。”他說,“我們從北坡爬上去,繞到東側山脊,再斜插過去。雖然多走十裏,但能避開他預判的所有節點。”
“你不怕他重新算?”
“怕啊。”他咧嘴一笑,“所以我準備給他一點幹擾。”
“什麼幹擾?”
他拍拍酒葫蘆:“我還有三壇酒。今晚喝完,明天咱們就讓他看看什麼叫”醉步迷蹤”。”
她翻了個白眼:“你就這點出息?”
“我這叫戰術性飲酒。”他一本正經,“古有諸葛借東風,今有蕭某借酒瘋。傳出去也是美談。”
她懶得理他,轉身往窯洞走:“你愛瘋你瘋,我要睡了。”
“哎,等等!”他在後麵喊,“你不問我為啥選今晚行動?”
她停下,回頭:“為什麼?”
“因為今晚月相最亂。”他指著天空,“雲層厚,星軌模糊,最適合搞點小動作。而且——”他頓了頓,“你玉佩不是一直在燙嗎?它也在催你。”
她低頭看玉佩,果然還在發熱,比之前更持續。
“它什麼時候才能消停?”她低聲問。
“等你把該做的事做完。”他走近幾步,“**留下這東西,不是為了讓你躲一輩子的。”
她沒再說話,隻是輕輕撫過玉佩表麵。
蕭燼忽然伸手,把她額前一縷散落的發別到耳後。動作很輕,像怕碰碎什麼。
“別想太多。”他說,“有我在,就算陸昭派一百支箭,我也能給你擋下來。”
她抬眼看他,火光映在他帶血的耳朵上,紅得刺眼。
“你少逞能。”她最終吐出一句,“下次別拿酒葫蘆擋箭,換塊鐵板。”
“鐵板太重。”他笑,“酒葫蘆還能喝。”
她轉身進了窯洞,沒再回頭。
他站在原地,望著她背影消失在門後,才慢慢收回手。
風更大了。
他抬頭最後看了一眼北鬥,確認方位無誤,正要跟進去,忽然聽見一聲極輕的“哢”。
像是機括鬆動的聲音。
他猛地回頭,望向對麵山坡的樹叢。
那兒什麼都沒有。
隻有月光透過雲層,照在一截斷裂的箭羽上,微微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