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斷指明誌破困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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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蘭雅的手還貼在蕭燼左臂上,掌心能感覺到那層金光正一點點變涼。她指尖微微發顫,不是因為疼,而是他脈搏跳得太弱,像風裏快滅的燈芯。
    她收回手,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圖騰,原本流轉的赤焰紋路此刻黯得幾乎看不見。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的古脈撐不住了,而她的道體也快壓不住心口那道裂痕。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聲輕響。
    一片黑影從殘破的屋梁間滑下,輕輕落地,傘尖點地,發出“嗒”的一聲。
    陸昭站在三丈外,月白長衫一塵不染,手裏那把黑傘卻焦了一角,邊緣還在冒細煙。他抬眼看向伊蘭雅,嘴角微揚:“剛才那一幕,倒是挺感人。一個快死的混混,一個自毀根基的女帝,抱在一起等火化?”
    蕭燼靠在斷牆邊,喘了口氣,啞著嗓子回嘴:“你傘都快燒成炭了,還有心思說相聲?要不我借你塊抹布擦擦?”
    “不急。”陸昭慢悠悠抬起傘,輕輕一旋,傘麵“嘩”地展開,露出密密麻麻的星點圖案。可那些星點不像以往那樣閃亮,反而扭曲蠕動,隱約顯出一張張孩童的臉,有的哭,有的笑,全都睜著眼,直勾勾盯著下方。
    緊接著,街道兩旁的廢墟裏,十幾名百姓被無形的力量拖了出來,脖頸上纏著泛著幽光的鎖鏈,雙腳離地半尺,臉色發青,呼吸艱難。
    伊蘭雅瞳孔一縮。
    “你看,這才是真正的困局。”陸昭聲音溫和,像在講一堂課,“我不殺他們,也不傷你。隻要你廢掉一道經脈,我就放一人下來。十道經脈,換十條命,很公平吧?”
    沒人說話。
    風卷著灰燼打了個旋,落在伊蘭雅腳邊。
    她看著那些被吊著的人,有老有少,有個穿補丁衣裳的小孩還在掙紮著伸手,像是想抓什麼。她忽然想起小豆子,想起他在漁村追著雞跑的樣子,想起他舉著木刀喊“雅姐姐看我劈柴”。
    她慢慢抬頭,看向陸昭。
    “你要我斷脈?”她問。
    “對。”陸昭點頭,“第一道,現在。”
    伊蘭雅沒動。
    蕭燼卻突然笑了聲:“你這人真有意思,自己不敢動手,非逼別人自殘。你說你是文人,怎麼比菜市場砍價還狠?”
    “閉嘴。”陸昭淡淡掃他一眼,“你連站都站不起來,輪得到你說話?”
    “我是站不起來。”蕭燼咧嘴,嘴角還帶血,“但我女朋友脾氣不好,你最好別試。”
    話音未落,伊蘭雅右手已抽出腰間短刀。
    刀光一閃,快得沒人看清她怎麼動的。
    下一瞬,她左手小指齊根斷下,鮮血飛濺,正中陸昭傘麵。
    “啪!”
    一聲脆響,像是火星撞上了油布。
    傘麵上那層幽光瞬間炸開一團綠火,火舌順著傘骨往上爬,燒得那些扭曲麵孔尖叫扭動,整把傘劇烈震顫,像是活物在抽搐。
    百姓脖子上的鎖鏈“錚”地斷裂,一個個摔在地上,嗆咳不止。
    陸昭猛地合傘,後退半步,低頭看那團綠火,眉頭終於皺了起來。
    “焚心道體……竟能燃怨靈之氣?”他低聲自語,語氣裏頭一次沒了嘲諷,多了點忌憚。
    伊蘭雅單膝跪地,左手迅速用布條纏住斷指處,血還是滲出來,一滴一滴落在焦土上,冒起細小的白煙。
    她沒看傷口,而是把斷下的手指小心拾起,用幹淨布包好,塞進懷裏,緊貼心口。
    然後她緩緩抬頭,看向陸昭。
    “今日斷指,是給你看的。”她說,聲音不高,卻像刀刮過石板。
    陸昭冷笑:“斷一根手指就想破局?伊蘭雅,你真是蠢得可以。你以為這點血就能毀我傘中百魂?”
    “我不是要毀它。”她站起身,腳步穩穩往前踏了一步,“我是告訴你——我敢對自己下手,就不怕對你動手。”
    蕭燼靠在牆邊,看著她背影,忽然覺得喉嚨發幹。
    他知道她狠,可沒想到她能狠到這個地步。
    他咬了咬牙,強撐著坐直身體,右手悄悄探進懷裏,摸出那十二枚銅錢。每枚都滾燙,像是剛從火裏撈出來。
    他閉了閉眼,舌尖一咬,血腥味衝上腦門。
    就是現在。
    他猛然抬手,銅錢脫掌而出,在空中劃出十二道金線,交織成網,直撲陸昭傘麵那團綠火。
    “困龍陣,給我——壓!”
    金線撞上傘麵,發出刺耳的“滋啦”聲,像是鐵器刮過瓷碗。綠火被壓製,火勢一滯,傘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陸昭冷哼一聲,傘柄一震,想掙脫束縛。
    可就在這一瞬,伊蘭雅動了。
    她一步踏前,右手短刀往地上一插,左手按地,體內殘存的火焰之力順著掌心湧出,在地麵畫出一道歪斜的符紋。
    “地火,聽令。”
    地麵“轟”地一震,一道赤焰從她身下竄出,直撲陸昭腳下。
    他被迫再退三步,腳跟踩碎一塊焦磚。
    百姓們還在地上咳嗽掙紮,沒人逃,也沒人敢動。
    伊蘭雅喘了口氣,額角沁出汗珠,混著血跡往下淌。她知道這一擊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若再沒有轉機,她撐不過下一招。
    蕭燼靠在牆邊,銅錢陣的金光已經開始閃爍不定。他盯著陸昭,忽然咧嘴一笑:“喂,酸秀才,你傘要是燒沒了,以後下雨怎麼辦?找我借?我可不借給賴賬的。”
    “你還有心情耍貧?”陸昭冷冷看著他,“等我殺了她,下一個就是你。”
    “你殺她?”蕭燼嗤笑,“你連她一根手指都拿不走,還想動她人?”
    陸昭眼神一寒,傘尖猛地指向伊蘭雅:“你以為斷一指就夠?我可以再抓十個、百個百姓,讓他們一個個吊在你麵前,看你還能斷幾次!”
    伊蘭雅站在原地,左手裹傷的布條已被血浸透。她抬起眼,目光如刀鋒般刺向他。
    “你說得對。”她開口,聲音平靜,“你可以再抓人,可以再威脅,可以再玩這套把戲。”
    她頓了頓,右手緩緩拔出短刀,刀尖朝下,抵在自己左肩。
    “但下次——”她盯著陸昭,一字一句,“我不再斷手指了。”
    蕭燼瞳孔一縮:“伊蘭雅!”
    她沒理他,隻是將刀尖微微下壓,割開一道淺痕,血順著刀刃流下,滴在焦土上,發出“嗤”的輕響。
    陸昭站在高處,傘麵微顫,第一次沒立刻回嘴。
    風停了。
    火還在燒,遠處糧倉的殘骸冒著黑煙。
    伊蘭雅站著,像一尊不肯倒的碑。
    蕭燼靠在牆邊,手裏的銅錢一枚接一枚暗淡下去。
    陸昭站在三丈外,傘尖點地,銀絲眼鏡映著綠火,忽明忽暗。
    伊蘭雅的刀尖還在肩上,血珠越聚越大,即將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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