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走廊的感應燈應聲亮起。
    劉知夏側身讓沈音秋進來，動作輕得像生怕驚擾了空氣。他彎腰換鞋時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
    鞋櫃旁掛著一塊小黑板，上麵用白色粉筆工整地寫著：
    鑰匙、手機、錢包。
    現在還有人帶錢包出門嗎？
    沈音秋看著那行字有點疑惑。
    劉知夏正快步走向書桌，聞言指了指沙發，又指了指屏幕上打開的文檔。
    他原本想打個“稍等”的手勢，卻頓了頓，迅速拿出手機打字：
    「抱歉，稿子今晚截止，我得先趕完。你隨便坐，冰箱裏有吃的喝的，隨便拿就行了。」
    沈音秋點點頭，看著劉知夏迅速投入工作狀態，便安靜地在客廳沙發坐下。
    客廳不大，但整潔有序。
    茶幾上放著一台振動式鬧鍾和一副骨傳導耳機——沈音秋作為音響師，一眼就認出這是聽障人士常用的設備。
    他緩緩環顧四周，敏銳地察覺到這個空間的每一處細節都為聽不見的人做了調整：大門口貼著“外賣放門口，勿敲門”的紙條；廚房與客廳之間掛著厚重的灰藍色吸音簾；冰箱門上貼著工整的便利貼，標注著食品的保質期。
    轉眼二十年，時光飛逝。劉知夏變化很大，變得很安靜。
    沈音秋的視線回到劉知夏身上，注意到他左耳外廓貼著一枚肉色創可貼，邊緣已經起翹，顯然是長期佩戴助聽器留下的壓痕。
    劉知夏戴著防藍光眼鏡，手指在靜音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的光映在他專注的側臉上。
    偶爾會停下，指尖輕輕敲擊太陽穴，像是在思考。
    沈音秋注意到，他的電腦桌麵上有一個實時字幕軟件，正在把係統音效轉換成文字提示。
    “劉知夏！你今天到底交不交稿……咦，有客人？”
    玄關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女聲。
    隻見楊姐趿著拖鞋走進來，一手拎著通勤包，另一手提著一袋橘子。
    沈音秋看了一眼，心裏有些失落，說：“您好，我是劉知夏的朋友。”
    “我是他的責任編輯楊澄，叫我楊姐吧。”楊姐利落地把購物袋放在餐桌上，瞥了一眼廚房方向，壓低聲音，“我們這邊聊吧。”
    廚房用的暖黃色的燈，熱水壺發出沉悶的沸騰聲。
    楊姐嫻熟地拆開剛買的點心，整齊地放進盤子。
    “我都不知道小夏還有朋友。”她邊說邊往麥片杯裏倒入熱水，“能帶回家做客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沈音秋盯著杯中旋轉的麥片出神，熱氣帶著穀物香氣撲在臉上，稍微舒緩了有些緊繃的情緒。
    “小夏他。。。。。。”沈音秋摩挲著杯沿：“他平時……都一個人在家？”
    “作家嘛，基本都是居家工作。”楊姐擦著鏡片上的水霧，敏銳地察覺到沈音秋神情中的複雜，“你也知道他的情況，出門不太方便，所以我每周來送兩次生活用品，順便聊一下工作。”
    她從包裏拿出幾盒藥放在桌上，都是助聽器保養用品和防感染藥膏。
    “其實。。。。。。我們二十年沒見了。”
    楊姐輕輕歎氣：“今天你能坐在這裏，說明他把你劃進”安全名單”了。”
    說完便轉身去客廳工作了。
    沈音秋獨自站在廚房裏，指尖無意識地收緊。
    吸音簾外傳來輕柔的鍵盤聲，像遠方的潮汐。
    他忽然明白，自己欠劉知夏的，不隻是一句道歉，還有一場遲到了二十年的“共振”。
    兩小時後，劉知夏終於保存文檔，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他轉身發現沈音秋還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立即露出歉意的表情，拿起手機打字：「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沒關係，剛才楊姐來了帶了些藥和日用品。”沈音秋輕聲回答，“她回去了。”
    劉知夏點點頭，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水。
    “需要我幫你剝個橘子嗎？”沈音秋主動問道。
    劉知夏微微一怔，隨後點點頭。
    橘子的味道回來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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