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宋柏心上。他踉蹌著後退半步，幾乎站立不穩。
    陳周緩緩上前，聲音很輕，卻字字誅心：“隻要我願意原諒你，接納你，你在這個家的處境就會完全不同。爸媽會看在我的麵子上繼續善待你，你也不需要。。。。。。”
    他的視線意有所指地掃過宋柏的膝蓋，“用這種方式來換取立足之地。”
    “可是你呢？”陳周的語氣裏帶著真實的困惑，“你寧可去爬宋硯的床，寧可被他當作一個隨時可以丟棄的玩物，也不願意低下頭，來求我這個正主。”
    “為什麼？”他微微偏頭，陽光在他側臉投下淡淡的陰影，“就因為宋硯是長子，是繼承人？還是說。。。。。。”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宋柏所有偽裝：“你對他，真的存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宋柏的腦子被這番話攪得一團亂麻，羞辱感和危機感交織攀升。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陳周，像是抓住了對方話裏的某個點，扭曲地理解了其中的含義。
    “我明白了……”宋柏的聲音帶著顫抖，卻充滿敵意，“你說這麼多，是在提醒我你的重要性？是在暗示我，如果我不來”討好”你，你就會對我不利，是嗎？”
    陳周沉默地看著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種沉默在宋柏看來，無異於默認。
    “你以為我會信？”宋柏像是找到了反擊的突破口，語氣尖銳起來，“等我真的信了你的鬼話，對你搖尾乞憐，你就能更好地拿捏我，隨時可以把我踩在腳下！到時候，你這個正牌二少爺想怎麼處置我這個冒牌貨，還不是隨手的事！”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看透了，胸膛劇烈起伏：“你嫉妒我現在還能靠近我哥，所以你來恐嚇我！你想讓我害怕，讓我主動從我哥身邊滾開！我告訴你陳周，隻要我還在宋家一天，我就絕不會向你低頭！我寧願……”
    “我寧願在我哥身邊當個……當個玩意兒！我也絕不會向你搖尾乞憐！你休想控製我，休想！”
    他吼完最後一句，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猛地拽緊狗繩，拉著被嚇到的元寶，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從陳周身邊衝了過去，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對方的胳膊，也毫不在意。
    陳周被他撞得微微晃了一下，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冬日的陽光透過寬闊的落地窗，將三樓書房照得明亮。宋硯站在窗前，手裏端著一杯早已冷卻的咖啡，目光平靜地落在下方庭院。
    他看到了宋柏帶著元寶出現，也看到了陳周的靠近。
    距離太遠，他聽不清兩人的對話，但肢體語言和表情的變化，已足夠傳遞出足夠的訊息。
    他看到宋柏初始的放鬆，在陳周出現後瞬間轉為警惕和尖刺。看到陳周似乎說了什麼，宋柏的情緒驟然激動，臉色蒼白，身體微微發抖。看到陳周逼近，宋柏踉蹌後退，像一隻被逼到絕境、豎起全身絨毛的貓。看到宋柏激動地反駁，最後幾乎是崩潰地吼出那句話，然後狠狠撞開陳周，倉皇逃離。
    整個過程中，宋硯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結了冰的湖麵，映照著下方的衝突，卻不起絲毫波瀾。
    直到宋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陳周獨自一人站在原地，微微低著頭，陽光在他周身勾勒出安靜卻難掩孤直的輪廓。
    宋硯的視線，在陳周身上停留了數秒。
    宋硯的目光深沉難辨。
    他抬起手，將杯中冰冷的咖啡一飲而盡。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清晰的清醒。
    然後，他轉過身，不再看庭院，走回書桌後，拿起內線電話。
    “備車。”他對著電話那頭吩咐，聲音是一貫的冷靜淡漠，聽不出任何剛剛目睹了一場衝突的痕跡，“去公司。”
    他放下電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利落地穿上，動作流暢，沒有絲毫停頓。
    經過巨大的落地窗時，他的餘光能瞥見庭院裏，陳周也正轉身，朝著主宅的方向緩緩走來。
    宋硯的腳步沒有絲毫停滯，徑直走向書房門口。
    仿佛樓下發生的一切，無論是宋柏的屈辱與瘋狂，還是陳周那隱晦難言的舉動，都不過是不值得他投注過多注意力的微末插曲。
    他的世界，是龐大的商業帝國，是錯綜複雜的利益網絡。至於這宅邸裏兩個身份尷尬的“弟弟”之間的暗流湧動……
    或許，在他眼中，與窗外偶爾飛過的鳥雀，並無本質區別。
    隻要不越界，不觸及他的底線，不帶來實質性的麻煩。
    他便可視而不見。
    房門在他身後關上，隔絕了窗外的光線，也隔絕了庭院裏尚未完全散盡的硝煙。
    陳周停下腳步，若有所感地抬頭，望向三樓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那裏空無一人，隻有玻璃反射著冬日的陽光，微微刺眼。
    他平靜地收回目光，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繼續邁步，走進了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