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主宅一片寂靜。
    宋柏剛洗完澡，發梢還滴著水，身上帶著濕潤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淡香。他正拿著毛巾擦拭頭發，放在床頭的手機就屏幕一亮，震動了一下。
    他走過去拿起手機，屏幕上隻有簡短的幾個字，來自宋硯：
    「來我臥室。」
    發送時間是三分鍾前。
    宋柏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有些發白。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從他在書房做出那個選擇起，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刻。隻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一個看似平靜的夜晚，在他剛剛放鬆下來之後。
    他走到衣櫃前，沒有選擇平常穿的睡衣，而是仔細挑了一件質地柔軟、剪裁貼身的絲質襯衫，顏色是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的淺米色。他換上襯衫，外麵披上厚厚的睡袍，係好帶子，遮住了裏麵的特意打扮。
    深吸一口氣，他拉開房門，走廊裏空無一人，隻有壁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
    他放輕腳步，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快速穿過二樓走廊，踏上通往三樓的樓梯。
    三樓的氛圍比二樓更為肅穆安靜。他走到宋硯臥室門口，門是虛掩著的，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到來。
    他輕輕推開門，閃身進去，然後將門在身後合上。
    房間內隻開了幾盞氛圍燈，光線朦朧。宋硯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穿著一件黑色的絲質睡袍，腰帶鬆鬆係著，露出小片結實的胸膛。他手裏端著一杯紅酒，輕輕搖晃著，暗紅色的液體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跡。
    宋柏站在門口，心髒在胸腔裏擂鼓。他脫下睡袍，露出裏麵那件精心挑選的絲質襯衫，乖巧地走到沙發前，在宋硯麵前站定，微微垂著頭，像等待檢閱的物品。
    宋硯似乎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目光從窗外收回，緩緩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沒有什麼溫度，帶著審視，從他微濕的頭發，看到他過分精心打扮過的襯衫，再看到他因為緊張而微微蜷起的手指。
    沒有言語，宋硯隻是將手中的紅酒杯又輕輕晃了晃，視線下垂，落在自己腳邊的地毯上。
    一個無聲的指令。
    宋柏的睫毛顫抖了一下，臉上迅速掠過一絲難堪，但很快被順從取代。他依循著那目光的指示，緩緩地、帶著一種認命般的柔順，屈膝跪坐了下去，就在宋硯的腳邊。
    他仰起頭，看著上方男人冷硬的下頜線，和他手中那杯如同血液般濃稠的紅酒。
    宋硯垂眸，看著跪坐在自己腳邊的少年。絲質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燈光下，他仰視的眼神裏帶著討好，帶著不安，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飛蛾撲火般的決絕。
    他抬起拿著酒杯的手，卻沒有喝，隻是用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冰涼的杯壁。
    房間內一片寂靜，隻有彼此輕不可聞的呼吸聲，以及紅酒在杯中微微蕩漾的細微聲響。
    宋硯垂眸，看著跪坐在自己腳邊的少年，他仰起的臉龐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蒼白，眼神濕漉漉的，帶著一種獻祭般的順從。他晃動著杯中殘餘的、約莫一口量的暗紅液體，低沉開口，打破了滿室的沉寂：
    “要喝嗎？”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仿佛隻是隨口一問。
    宋柏微微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受寵若驚，他輕輕點了點頭，小聲應道：“……要。”
    得到這聲幾不可聞的回應，宋硯沒有將酒杯遞給他，隻是保持著持杯的姿勢，目光沉靜地看著他。
    宋柏明白了。他需要自己去“取”。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身體的穩定，雙手小心翼翼地撐在宋硯身側的沙發邊緣，借此支撐，然後微微直起上身，向前傾去，仰起頭，主動將唇湊近那隻持著酒杯的手。
    這是一個極具暗示性和屈從性的姿態，仿佛雛鳥等待哺育，又像寵物乞求賞賜。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將觸碰到杯沿的瞬間，宋硯的手腕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偏。
    杯口傾斜。
    那暗紅色的、帶著醇厚果香與橡木氣息的液體，並非流入他口中，而是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