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鐵軍的目光落在牆角的鐵桶上，裏麵泡著十幾個齒輪，和廢品站找到的一模一樣。他撿起一個，借著燈光一看，齒麵光滑得過分，用指甲一摳，竟掉下來一層薄鋼皮——下麵是發黑的劣質鋼材。“是夾層造假。”他皺著眉，“和黃誌強當年的手法完全一樣。”
    這時，蘇明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周師傅！我查到了！劉老板派來的技術員電腦裏有加密文件，我用留學時學的解密軟件打開了，裏麵全是咱們廠的淬火工藝參數，還有孫師傅雙火淬火的操作視頻！”
    周鐵軍心裏一沉：“文件有沒有發出去？”
    “還沒！但有個草稿郵件，收件人是香港的”阿強”郵箱，主題是”紅星淬火參數”！”蘇明的聲音帶著哭腔，“周師傅，對不起，我之前太蠢了，劉老板用留學欠款拿捏我，我就幫他瞞了零件的事，現在才知道他要把技術賣去國外……”
    “回來再說。”周鐵軍掛了電話，看著被按在地上的阿彪，“這些齒輪是要運去東南亞給黃誌強？”阿彪梗著脖子不說話，趙衛東掏出搜查令：“養雞場我們已經搜了，後院埋著二十個沒運走的夾層齒輪，你抵賴不了。”
    淩晨的車間還亮著燈，蘇明抱著筆記本電腦等在門口，眼睛熬得通紅。他看見周鐵軍一行人回來，立刻迎上去，把電腦屏幕轉向他們——上麵是加密文件的內容，馬德山的淬火溫度曲線、孫老鐵的雙火控時技巧，標注得清清楚楚，最後一頁還有劉誌強的簽字：“複製三份，一份發香港，一份留底，一份給東南亞代工廠。”
    “這是我昨天幫技術員修電腦時發現的。”蘇明的聲音發顫，從口袋裏掏出張銀行卡，“這是劉老板給我的”感謝費”，我一直沒敢用，現在交上去。我以前總覺得老工藝沒用，覺得數控能解決一切，直到看見這些參數，才知道這是咱們廠的命根子。”
    孫老鐵剛要開口，周鐵軍先拍了拍蘇明的肩膀：“知道錯就好。你懂數控，我們懂傳統工藝，要是能把兩者結合起來，沒人能偷走咱們的技術。”他從工具箱裏拿出一片馬德山做的齒輪樣本，“你看這淬火層，不是靠數據堆出來的，是靠火候和經驗。但你的數控編程能把這些經驗轉化成參數，讓更多人學會，這就是你的本事。”
    蘇明接過齒輪樣本，指尖摩挲著均勻的水波紋齒麵，突然紅了眼眶：“周師傅，孫師傅，我想拜你們為師，學淬火工藝。”
    “好啊！”孫老鐵難得笑了，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裏麵是磨亮的淬火鉗，“這是馬師傅當年教我時用的，現在給你。明天早上五點來鍛工車間，先學看火色——別嫌早，鐵件的火氣，隻有清晨的光看得最準。”
    林曉燕把李梅的賬本攤在桌上，和蘇明找到的加密文件放在一起：“劉誌強讓李梅換的齒輪，剛好對應外貿訂單的生產批次。要是我們沒發現，用這些夾層齒輪做機床，出口後出故障，紅星廠的招牌就徹底砸了。”
    趙衛東翻看著眼下的證據：“阿彪已經交代了，他是黃誌強的遠房侄子，留在鐵山就是為了接應劉誌強，把紅星廠的技術和零件運去東南亞。黃誌強在緬甸開了個機床廠，全靠偷來的技術生產仿冒品。”他頓了頓，“還有個壞消息，阿彪說，黃誌強已經派人來鐵山了，目標是林科長留下的那本技術手冊。”
    林曉燕猛地攥緊父親的舊筆記本——手冊就夾在裏麵。她抬頭看向周鐵軍，發現老周也正看著她，手裏握著馬德山的扳手：“別擔心，手冊在咱們手裏，技術也在咱們手裏。明天開始，蘇明學淬火，曉燕你負責把馬師傅的工藝編成數控程序，我和孫老鐵盯著生產，咱們把紅星廠的根基紮得再牢點。”
    窗外的天快亮了，老鍛工車間的方向傳來“叮叮”的錘聲——是孫老鐵提前去生爐子了。蘇明抱著淬火鉗，跟在周鐵軍身後往車間走，腳步比來時穩了不少。林曉燕把技術手冊放進保險櫃，鎖上的瞬間，指尖碰到了父親的舊扳手，冰涼的觸感裏，竟透著一絲暖意——那是傳承的溫度，也是希望的溫度。
    隻是她沒注意，保險櫃的角落，一枚不起眼的微型竊聽器正閃著微弱的紅光——黃誌強派來的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紅星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