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山當年就用這種殘次零件？”林曉燕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的話——“李茂山經手的零件，必查淬火參數”。周鐵軍點點頭，從台賬裏抽出一張泛黃的檢驗單：“這是馬師傅當年的檢驗記錄，你看，淬火溫度730℃，和咱們現在測的壞齒輪溫度差不多，都是沒達到800℃的標準線。”
    這時，孫老鐵推門進來，手裏拿著個鐵皮盒：“老周，你要的淬火層對比樣本我帶來了。”盒子裏裝著三塊齒輪切片，最老的一塊是馬德山做的，淬火層發黑發亮；中間的是李茂山當年的殘次品，泛著青色；最新的就是現在的壞齒輪，顏色和李茂山那塊幾乎沒差。“你看，”孫老鐵用鑷子夾起切片，“這火候一差，顏色就露餡了，劉胖子的廠子根本沒好好淬火。”
    林曉燕突然抓起手機，翻出昨天拍的壞齒輪照片：“周師傅，你看齒輪的裂紋走向，是不是和馬師傅記錄裏的一樣？都是從齒根往齒麵裂。”周鐵軍眯起眼一看，猛地一拍桌子：“一模一樣！這不是巧合，劉胖子的工藝，就是沿用了李茂山當年的路子——偷減淬火溫度，省料省成本，不管耐用度。”
    窗外的風刮得更緊了，吹得技術科的舊窗戶“吱呀”響。周鐵軍把馬德山的台賬和現在的領用冊並放在一起，兩本跨越三年的冊子，記著同一種殘次零件的隱患。“這不是簡單的零件質量問題，”他看著林曉燕，“李茂山當年的貓膩，現在又有人撿起來了，而且目標還是咱們紅星廠的技術。”
    林曉燕攥著那片殘次齒輪切片，指尖都泛白了。她突然想起李梅剛才的樣子——在倉庫裏，李梅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嘴型比了個“錢”字。“張廠長會不會知道零件有問題？”她說出心裏的猜測，“劉老板是他找的，領用異常他又搪塞過去，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周鐵軍沒說話，把馬德山的批注指給她看：“馬師傅寫著”李茂山與供應商勾結，侵吞零件款”，現在的情況，和當年多像？劉老板是李茂山的老關係，張廠長又急於出政績，剛好被他們鑽了空子。”孫老鐵補充道：“我聽西郊機械街的老鄰居說，劉胖子最近總往張廠長家跑，每次都提著大禮盒，這裏麵能幹淨？”
    這時，林曉燕的手機響了，是蘇明發來的消息：“劉老板的技術員下午到，帶了10個新齒輪，張廠長讓直接裝設備。”林曉燕把消息給周鐵軍看，周鐵軍立刻站起來：“不能裝！先把新齒輪拿去化驗，要是還是淬火不足，裝上去也是白崩。”
    兩人剛要去車間，就看見張廠長陪著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進來，男人手裏提著個工具箱，胸口別著“誠信機械”的徽章。“曉燕，周師傅，這是劉老板派來的王技術員，”張廠長熱情地介紹，“新齒輪帶來了，馬上就能換好，不耽誤訂單進度。”
    王技術員笑著遞過來一個齒輪：“林小姐放心，這批是改進過的，絕對沒問題。”周鐵軍接過齒輪，指尖一摸就皺了眉——齒麵的光滑度是磨出來的，不是淬火後的自然光澤。他不動聲色地對林曉燕使了個眼色，林曉燕立刻會意：“王師傅，麻煩先填個零件驗收單，我們按流程來，不然財務沒法做賬。”
    王技術員的笑容僵了一下，張廠長趕緊打圓場：“驗收單回頭補，先裝設備。”周鐵軍把齒輪往桌上一放：“張廠長，零件不合格，裝上去崩了傷到人怎麼辦？當年馬德山就是因為堅持驗零件，才被人害了。”這話戳中了張廠長的軟肋，他臉色變了變，沒再說話。
    林曉燕趁機把新齒輪放進樣品袋：“我現在就送檢驗科，半小時出結果。要是合格，我們親自給您裝；要是不合格，您得給我們個說法。”王技術員看著她拿著樣品袋出門，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這一幕，剛好被門口的孫老鐵看在眼裏，他悄悄掏出手機，給趙衛東發了條短信：“紅星廠新零件，疑與李茂山舊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