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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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廠長,這說明書有點含糊啊。”周鐵軍揚了揚手裏的紙,“齒輪是易損件,沒明確參數,後續維護沒法弄。”
張廠長從車上跳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周你放心,供應商是我親自考察的,鐵山本地的”誠信機械”,劉老板跟我打了十年交道,絕對靠譜。先卸貨,下午開技術交底會,讓蘇明跟廠家對接細節。”他說這話時,眼神掃過蘇明,後者悄悄把平板電腦往身後藏了藏。
下午三點,首台數控車的固定螺栓剛擰緊,林曉燕就套上了父親留下的藍布手套。手套指節處磨出了洞,她用紅絲線補了個小補丁——那是林建國生前常戴的那雙。她是技術科唯一去外地培訓過的,手指在操作麵板上敲得飛快,屏幕跳出“準備就緒”時,她往卡盤上裝了段試切用的45號鋼棒,深吸口氣按下啟動鍵。
主軸“嗡”地轉起來,聲音比老機床穩得多。切削液順著合金刀頭流下,在鋼棒上劃出銀亮的螺紋,圍觀的年輕工人忍不住“哇”了一聲。蘇明往孫老鐵那邊瞥了眼,嘴角翹得老高。可這股子高興勁兒沒撐過三分鍾,機器突然發出“哢嗒”一聲悶響,像有東西被生生咬碎,緊接著主軸猛地停轉,操作麵板上“負載過大”的紅燈刺得人眼慌。
“怎麼回事?”張廠長的聲音從人群後擠進來,帶著急火。
林曉燕先斷了電,抓起扳手撬開齒輪箱的檢修蓋。午後的陽光從車間天窗斜照進來,她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光柱剛探進去,倒吸一口涼氣——主軸齒輪的齒麵上,爬滿了細密的網狀裂紋,最深的一道已經裂到了齒根,邊緣還掛著新鮮的鐵屑。“不是操作問題,”她指尖輕輕碰了碰裂紋,“這是先天缺陷,出廠就有,一受力就崩了。”
蘇明湊過來,卡尺都捏歪了。他量了三遍齒輪尺寸,聲音發飄:“尺寸……尺寸是對的,怎麼會裂?廠家說這是進口工藝……”
周鐵軍擠到前麵,從林曉燕手裏拿過手機,光柱順著裂紋移得極慢。裂紋旁邊的齒麵泛著淡青色,他指尖一撚,蹭下點細密的氧化皮——這是淬火溫度不足750℃的典型特征。“不是進口工藝的事,是淬火沒到位。”他回頭看向張廠長,聲音沉得像車間的老機床,“這齒輪,根本不合格。”
數控車的主軸平穩轉動起來,切削液順著刀頭流下,在鋼棒上劃出均勻的螺紋。圍觀的職工們發出一陣讚歎,蘇明得意地朝孫老鐵揚了揚下巴。可剛過三分鍾,機器突然發出“哢嗒”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了齒輪裏,緊接著主軸就停轉了,操作麵板上跳著“負載過大”的警報。
“怎麼回事?”張廠長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林曉燕趕緊關掉電源,打開齒輪箱的檢修蓋。陽光從窗戶照進去,她用手電筒一照,倒吸一口涼氣——主軸齒輪的齒麵上,布滿了細密的網狀裂紋,最深的一道已經裂到了齒根。“不是操作問題,”她伸手碰了碰裂紋邊緣,指尖沾了點鐵屑,“這裂紋是先天的,出廠時就有,一受力就崩開了。”
蘇明湊過來一看,臉色瞬間白了。他掏出卡尺量了量齒輪尺寸,囁嚅著說:“尺寸是對的,怎麼會裂……”
周鐵軍擠到前麵,從林曉燕手裏接過手電筒,往齒輪箱裏照得更仔細。裂紋旁邊的齒麵泛著淡青色,這是淬火不足的典型特征——他當年給馬德山修機床時,見過太多這樣的殘次零件。“不是尺寸問題,是材質和工藝的毛病。”他回頭看向張廠長,“這齒輪,根本不合格。”
張廠長的臉瞬間沉得比鐵山的烏雲還重。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沒說兩句就掛了,隻含糊地揮揮手:“劉老板說馬上派人來換,你們先別聲張,別影響工人情緒。”周鐵軍注意到,他掛電話時手指在掛斷鍵上頓了兩秒,像是被對方堵了話頭。
孫老鐵湊過來,往齒輪箱裏啐了口唾沫:“我就說這劉胖子不靠譜。他跟當年給李茂山供殘次零件的王老三,是一個院兒裏長大的拜把子兄弟,都在西郊機械街混飯吃。前陣子我聽老鄰居說,他廠裏天天半夜拉廢料,鬼得很。”
林曉燕把壞齒輪從主軸上卸下來,放在操作台上。齒輪中心孔內側,刻著個米粒大的“誠”字鋼印——這是“誠信機械”的標識。她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的一頁,趕緊從口袋裏摸出那個磨舊的筆記本,翻到1998年11月那頁:“李茂山用的零件供應商,都在件上刻小記號,方便對賬分贓,避免摻假。”
“周師傅你看這個。”她指著鋼印,“我爸記過,這種私刻的小標識,是他們”認貨不認人”的暗號。”
周鐵軍接過齒輪,指尖摩挲著那個“誠”字。陽光從天窗照下來,把裂紋映得像張網。他突然想起馬德山當年常說的:“好鐵經得住三淬三鍛,壞鐵一敲就露餡。”這台新設備帶來的,恐怕不隻是技術升級那麼簡單。車間外的風又刮起來,卷著地上的鞭炮紙屑撞在鐵門上,“噼啪”響得像在敲警鍾。
孫老鐵湊到周鐵軍身邊,壓低聲音說:“”誠信機械”的劉胖子,跟當年給李茂山供零件的王老三是拜把子兄弟,都在鐵山西郊的機械一條街上混。”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早聽說這劉胖子的廠子偷工減料,沒想到張廠長會找他。”
林曉燕把壞齒輪從主軸上拆下來,放在操作台上。齒輪的中心孔上,刻著個極小的“誠”字鋼印——這是“誠信機械”的標識。她想起父親林建國的日記裏寫過,李茂山當年常用的零件供應商,產品上都有類似的小標識,方便私下對賬。
“周師傅,你看這個。”林曉燕指著鋼印,“我爸日記裏記過,這種私刻的小標識,是他們這些人”認貨不認人”的暗號。”
周鐵軍接過齒輪,指尖摩挲著那個“誠”字。陽光從操作間的窗戶斜照進來,把齒輪上的裂紋映得格外清晰。他突然想起馬德山當年常說的一句話:“好鐵經得住火煉,壞鐵一敲就碎。”這台新設備帶來的,恐怕不隻是技術升級那麼簡單。